而安羅浮此番一阻,晚青和靈蓉便得了空隙,成功施法隱身,及時脫身而去。
——安公子?
那兩名身著藍衣的無妄海弟子見狀,不禁驚怒交加,驚愕異常。
安公子,您這是何意?
安羅浮輕笑一聲,收回本命仙劍,溫文爾雅的施了一禮道諸位同門,抱歉了,我家師姐還請二位留步片刻。
那兩名無妄海弟子豁然轉身,向卓清潭怒目而視。
其中一人想來是氣得狠了,當即不甚客氣的居然對卓清潭直呼其名起來。
隻聽他沉聲喝道——卓清潭!你身為端虛宮的掌宮,居然私自放跑妖物,你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隱於暗處的謝予辭,聞言下意識向前一步,他輕輕挑起右側眉梢,眼底寒光一閃而過。
但是,旋即想起卓清潭離開前曾經再三叮囑過他,此時絕不要衝動現身於是,隻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借此平息這股心中莫名湧現的火氣。
片刻後,謝予辭平複下來,又退回一步,然後冷冷注視著那名身著藍色道服的無妄海弟子。
那一眼猶如利劍一般犀利——其間蘊含的煞氣與殺氣猶如實質般,居然激的那名無妄海弟子微微一顫。
那名弟子疑惑的四下看去,卻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與此同時,安羅浮也深深皺起了眉頭。
端虛宮弟子幾乎人人敬服尊重他們的掌宮師姐,這名無妄海的小弟子居然如此無禮,膽敢對一派魁首直呼其名。
安羅浮冷冷看著先前那名無禮狂悖的無妄海弟子,硬是從自己的骨子裡生生擠出一份修養,恪守禮數冷聲道
連仙友,還請你慎言。我師姐雖然與諸位仙門同門們年齡相仿,以同輩相稱,但師姐既是我派掌宮,實際卻又與我等位份不同。
安某倒是不知從何時起,仙門百家中一名入門時日尚短的小小弟子,亦可直呼其他仙門一派之長的名諱了?
無妄海位列四大仙門之一,也是素有威名涵養的大派,想來不應如此不通禮數。
那個名叫連未名的無妄海年輕弟子聞言,臉上不禁青紅交加,一時之間頗有些進退不得。
倒是他身側的同門師兄趙琦見狀,輕輕蹙眉上前一步,擋在了他身前。
他沉著臉躬身向卓清潭一禮,道
安師兄我師弟年紀還小,性情魯莽了些,並非並非有意冒犯端虛宮,還請端虛宮卓掌宮恕罪。
卓清潭臉上的神情倒是十分平靜,並沒有因為連未名言語上的冒犯所不悅。
不過,曾經的卓清潭在這種場合中但凡開口決斷,即便是仙門百家中各家的掌門和長老前輩,亦不會不給她這份薄麵。
身為四大仙門之首端虛宮中當之無愧的魁首,她成名極早,十幾歲時便已然名滿天下。自小更是人人稱頌的正道楷模,即便是與各大仙門的掌門和家主在一處論道時,亦是平輩論處。
而今卻連無妄海中一名名不見經傳的次末弟子,都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徒然斷喝她的姓名。
卓清潭雖然並不會因此有什麼不滿,但卻忽而想起就在不久之前,在不遠處的兗州城護城河的河畔,謝予辭還曾與她因此類話題辯駁不休。
她此時麵上並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其實卻是在微微出神。
她忽然憶起當時謝予辭眼中那份格外犀利、格外固執,卻又不肯退步半分的鋒利光芒。
她甚至清晰的記得,謝予辭當時眼底若有似無的嘲諷和哀傷。
他對她說你可知道,其實世人最愛看的戲碼,不是愛侶破鏡重圓,不是月下才子佳人,亦不是將軍百戰而歸,而是——雲端神明之墜落。
——你又可知,若有一日,那位曾經可望不可即的貴人跌落塵埃,沾染風雪,便如九天之月,沉於深淵。
她將被世俗凡塵、六妄八苦拽落於神壇。清冷高華不再,泥濘肮臟浸染,被碾作一灘爛泥與塵埃。
他目光灼灼,言之鑿鑿。
卓清潭,悲憫眾生疾苦之人,終將死於眾生之手——眾生拜神又憎神,敬神卻亦想取代神。
卓清潭微微出神。
片刻後,又忽而神色不明的垂頭低笑了一聲。
也不知謝予辭此時是不是又要笑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