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潭下意識再次捏緊了手中的孤本手抄。她深深垂下頭去,掩住眼眸深處那抹一閃而過的憂色。
羅浮還是太天真了,以為有謝予辭在,便萬無一失。
殊不知正是因為有他在,才更有可能發生捅破天去的大事。
他們不明白,若是謝予辭的所圖所想,當真便是為了提前拿回當年被她用神骨為引、封印於凡間四大秘境中的力量,那才會造成最可怕、最不可預估的嚴重後果。
卓清潭蹙眉。
自她恢複記憶以來,她麵前的謝予辭,便始終沒有展現過深刻怨懟和仇恨之情。
九千多年封印之苦,他卻一如當年那個明媚不羈的少年。
這才讓她更加看不透他。
他究竟是心底真的並無那麼深沉的仇恨,還是已將那份對聖神帝尊、對她、對九重天的滔天恨意深埋於心底,毫無破綻的掩飾起來了?
若是前者,那他若有一日提前取回神力,三界許是還有一線生機。
若是後者
不知麵對拿回全部的混沌初開天地至凶至煞神力,且擁有足以毀天滅地、重塑三界的鴻蒙紫氣之力的謝予辭,聖神帝尊太陽燭照可否還能一戰?
若是往聖帝君太陰幽熒還“活著”,二聖合力死戰,興許可以拚個魚死網破,立斬謝予辭於凡間。
可是,太陰幽熒早已“死”去,昔年上古元始陰陽二聖神,而今隻剩其一太陽燭照。
就連如今天地間,兩儀運轉不休的天地至陰之氣,都是依靠九千多年前她在東海之濱耗儘神力曆時三百六十餘年所設的天地法陣來維係的。
更何況哪怕往聖帝君太陰幽熒未曾身隕,她寧可自戕,亦不會斬殺謝予辭於劍下。
卓清潭忽然有些傷感的笑了笑。
也不知將來有一天,她身死道消之際謝予辭是否能明白,不論是前世的往聖帝君太陰幽熒,亦或是今生的端虛宮弟子卓清潭,都不會真正意義上去傷害於他?
理智中,她希望他永遠都不會明白。
這樣他便能永遠活得痛快,活得灑脫,活得自在。
但感性上,她有時又會自私的想,若是日後他有一天能有一絲一毫感知到她待他的心意,她便再沒什麼遺憾了。
不對,就算他什麼都不知道,她亦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這本來就是她選好的路。
九千餘年前,往聖帝君太陰幽熒選擇的路,她來替她走完。
卓清潭輕輕靠向背後的靠枕,手指在膝蓋上輕輕的點了點。
她思忖著,其實現在倒也不需要想太多,就算謝予辭今日帶著晚青和靈蓉一同去了九晟山,想來不過是提前看一看罷了。
以安世叔一貫謹慎的為人做派,既說是去巡山的,那便隻會去巡山,斷然不會歪了十萬八千裡、帶他們靠近冥王溝秘境附近。
況且,她尚且在幾百裡外的兗州城郊彆院。
謝予辭哪怕使用障眼法分身瞞過安世叔,偷偷去了冥王溝秘境,想來亦是拿那秘境結界毫無辦法的。
想通此節,她便再沒有那麼憂思顧慮。
果不其然,不到傍晚,謝予辭就老老實實的隨著九晟山掌門安品晗,帶著晚青和靈蓉一起回來了。
謝仙君似乎是終於消了氣,也鬨夠了彆扭脾氣。
時隔三日,他居然“紆尊降貴”,再次駕臨了卓清潭的小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