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讀書也就罷了,還這般喜歡賣弄,這下好了吧?搬起鍋砸了自己的腳。”
靈蓉一張小嘴張了又闔,最後活生生擠出一句。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啊。甭、甭管它是什麼花了,總之總之我看你行!”
卓清潭麵色平靜的靜靜看了她一瞬,忽而抬起右手,寬大的雲袖十足優雅風流,霎時垂落,遮住了她的整張容顏。
靈蓉怔怔的看著她微微顫抖的雙肩,當即急了。
她一個箭步上前,似乎是有些想拉下她的袖子,但又不知為何有些畏縮不前,最後隻能小小聲的囁嚅道
“喂,卓清潭,你,你彆哭啊。你這個病秧子身體又不好啊不是,我不是罵你是病秧子哦!不過你能不能彆哭啊?
我可不是關心你,主要是擔心你若傷心哭出什麼毛病來,謝予辭他們又要罵我了。”
她絮絮叨叨、語無倫次、詞不達意的說的半天,晚青這才笑著上前一步拉了她的手臂一把,然後道
“好了好了,越說越不著調了。傻靈蓉,卓仙長是何等大氣之人,哪裡會跟你這個不懂禮數的黃毛丫頭計較?”
靈蓉一愣,她轉過頭去,果然見卓清潭已經輕輕放下方才舉起的右臂。
雲袖下那一張清絕出塵的容顏上,居然一絲淚痕都沒有!
不僅如此,她還正用她那一泓秋水般的雙眼帶著笑意看她,眼中光芒暖暖,像一輪溫柔皎潔的滿月。
原來卓清潭剛剛雙肩一直在微微顫抖,居然不是在哭,而是在笑話她?!
可是,雖然是被她戲弄了,靈蓉不知為何卻還是覺得心底微微鬆了口氣。
她小聲“哼”了一聲,嘟囔道“你們一個兩個三個的,各個長了一千個心眼兒,都不是什麼好人,就會欺負我這老實人。”
除了她外,房間中的其他三人,具是輕輕笑了。
卓清潭忽而偏頭對著靈蓉眨了眨眼,淡笑著輕聲道
“那也是因為靈蓉姑娘性情灑脫,率真可愛,因此我們才更喜歡與你說笑。”
靈蓉聞言怔忪的轉頭,正好對上她清澈如洗的視線。
下一刻,她那張圓潤光澤的臉龐轟然紅透!
刹那間,她隻覺得自己似乎連耳朵都紅的發燙了。
她“啊”了一聲,正想要義正嚴詞的斥責卓清潭彆想收買她,卻又在開口的瞬間突然有點找不到自己的舌頭般。
最後,她匆匆留下一句
“懶得搭理你們,我要去收拾明天出門的行囊了!”
然後便一跺腳,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了。
晚青略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她那狼狽逃竄的背影,輕笑著搖了搖頭,小聲道
“還是這般的毛毛躁躁。”
卓清潭亦是含笑看著房門的方向,但其實以她如今被“塗雪碧”削弱六識下的目力,那麼遠的距離看東西,便已經隻有模糊的剪影了。
片刻後,她淡笑著輕歎。
“她這樣,便很好。”
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沒有牽掛,亦無煩惱。
——這是多少九天神佛,尚且求之不來的福氣。
謝予辭笑著笑著卻忽然沉默了。
果然,以卓清潭這般為人性情,但凡是她想,又怎麼會有人當真不喜歡她呢?
不愧是卓清潭。
遙想半個多月前,靈蓉第一次見到她時,對她防備成了那般模樣。恨不得立刻將她驅逐出“破月小築”,一刻都不想與她相處。
而現在,靈蓉對上她時便也就隻剩下嘴硬心軟、外強中乾了。
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他當年不也亦是如此嗎?
他想到此處,自嘲般的笑了笑。
數萬年來獨行千裡,孑然一身,踽踽獨行。卻從東海之濱、初遇她那日開始,他的一生天翻地覆。
她刹那回眸,便已震碎了他那身孤芳自賞、引以為傲的鎧甲。
東海初見誤終生,終是凶神動了情。
莊周八苦錯夢蝶,你是恩賜也是劫。
自此,那個少年桀驁,身負神骨,手握天地至凶至煞神力的凶神
——終於,有了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