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辭挑了挑眉,忽而轉身,淡笑著歪頭看向卓清潭。
“啊這麼看來,便隻能委屈‘卓仙長’與謝某一道遊湖了。”
片刻後,謝予辭與卓清潭乘坐著一葉扁舟,緩緩離開岸邊,同樣飄向了湖中。
由於洛神湖的湖水溫度溫熱,湖麵上亦是溫度怡人,因此卓清潭在岸邊便已脫掉了那襲披在肩上的帶著赤狐圍領的雲白色大氅。
大氅被她放置於小舟上的船艙裡,她隻穿著裡麵的一襲幽藍色長裙,便來到了船頭,輕輕跪坐於船頭專門為女客準備的蒲團上。
這條小舟租金不菲,自然物有所值。
小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船頭還擺著一張小小的茶台,可供客人飲茶小憩。
不過,整個船舟的長度,亦不過與兩名成年男子的身長相加差不多,所以一條小舟上最多也就隻能容納下四個人而已。
因為小舟麵積不大,因此船頭與船尾相距很近。
卓清潭隻要一回頭,便可看到迎風立於船尾的謝予辭。
因他們可以用術法控製小舟行進,因此他們拒絕了船家的陪同,亦不曾帶上船槳。
小舟在謝予辭的術法的控製下,正緩緩的行駛於湖麵雲海中。
而他此時卻自己獨自站在船尾,靜靜看著船尾懸掛的茱萸微微出神。
那茱萸懸掛的十分講究,還在茱萸草木下方懸掛了一條船娘特意編製的掛穗。
掛穗亦是用洛神湖湖岸邊盛產的“蘿蒲”樹上的枝葉編織而成。
由於洛神湖沿岸氣候濕熱,景茂特異,湖畔生長的“蘿蒲”枝葉柔韌纖長,不易折斷,又防水防潮,因此十分適合用來編織成各式各樣手工製品。
這是長春城當地獨有的草木,所以長春城的百姓,亦喜歡用它來編織重陽節祈福的掛穗,用來在重陽時分將祈福掛穗掛於腰間、房簷下、或是重陽舟上。
這些瑣碎的細節,自然隻有來過長春城的人才知道。
而謝予辭亦知此木。
當年他還叫“鈞彆”的時候,曾奉往聖帝君之命,離開仙山岱輿下凡曆練,遊曆於凡間數年。
而在那其間,他便曾經來過這宿州府的長春城,亦是來過這處美輪美奐的洛神湖。
隻是那時,他身邊還有另外一人。
那人雖然容貌十分寡淡尋常,貌不驚人,但卻有一顆最最清透乾淨的心。
她待他極好,從無絲毫欺騙,默默相伴他數年。直至他回到岱輿的前夕,卻悄然離去,蹤跡難尋。
那是少年鈞彆短暫的一生中,猶如流星過境一般短暫又朦朧的愛戀。
那時的他拿回“窮奇珠”恢複記憶之後,被太陰幽熒的數百年的蒙騙衝昏了頭腦,萬般前事顧不得理順清晰,便已一腔孤勇獨自去了仙山岱輿。
至於而後,那番變故實在來的太快——上神隕落,仙山沉寂,他神力與身體被分封於凡間四大秘境,沉睡九千餘年。
自他從晚青處取回“窮奇珠”恢複記憶後,根本沒有時間去想起虞闌。
而破開鈞天崖秘境封印至今,他處心積慮接近卓清潭,期間亦是諸多變故。
以至於時至今時今日,若非看到小舟上這條當年虞闌也曾編過的蘿蒲掛穗,他都未能想起過她。
他忽然恍然失神,然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和唾棄中。
是啊
虞闌。
他的心中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淡化了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