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令!
不過,謝予辭不傻,知道卓清潭不過是借題發揮,於是嗤笑一聲,道
“就算你這般說也無用,彆以為我會內疚。
彆說你隻是被法器影響並非真的眼盲,就算真的是個瞎子,該吃的飯也還是要吃的吧。”
卓清潭長歎一聲,緩緩重新躺回床榻上。
她枕在枕頭上,抬起一隻手按在額角,蹙眉輕聲道
“頭好痛,想來是還未能徹底醒酒。我再睡一會,‘謝仙君’請自便。”
謝予辭聞言高高挑起眉梢,她什麼時候起,居然也學會了這種耍賴耍滑的招數?
他本想將她抓起來用膳,但是又見她此時眉目間的疲倦不似虛作,沉默片刻,隻好作罷。
算了,她極少飲酒,下午又一個人喝了近乎大半壺酒,想來十分不適,亦是當真頭痛而非托詞。
隻是不知為何,謝予辭明知此時自己應該熄滅爐火回自己的房間,卻還坐在原地並沒有動作,於是房間再度安靜了下來。
萬籟俱寂的夜晚,溫泉山莊中一派溫馨與靜謐,便隻有庭院中晚青與靈蓉似有若無的歡笑聲時而傳來。
這般寂靜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卓清潭忽然再次醒來。
她緩緩睜開了眼,但卻並沒有出聲,亦沒有動彈,隻是靜靜的睜著眼,一動不動的看著頭頂的輕紗床帳。
茶案旁安靜看書的謝予辭,卻聽出了她呼吸間的微妙差彆。
他不動聲色的偏過頭看著她,定眸瞧了她一瞬,蹙眉低聲問
“已將近子時,怎麼這時候醒了?頭痛?”
卓清潭聞言輕輕搖了搖頭,她側過臉來認真的看了他片刻。
那一瞬間,謝予辭甚至都無法說清她此時眼中的情緒。
她輕聲笑了笑,答曰“沒事。”
謝予辭卻明顯不願意吃被人敷衍的這套,他淡淡道
“到底怎麼了?總不會是餓醒的吧?”
她沉默著再次看了他一會兒,直到看得他微微疑惑的蹙起眉梢,她才忽然道“方才做了個噩夢。”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夢到了從前。
其實,自從卓清潭在宿風穀秘境陣王幻境裡重拾記憶以來,她一直都在克製著自己,讓自己儘量不去想起從前。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暗示的作用,她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也確實一次都不曾夢見過上一世的事情。
直到今日,直到方才。
她居然夢見了當年的南天門外。
夢見了謝予辭清雋的容顏上滿是不可置信的沉痛與驚怒,夢見了他那雙充滿不解和一絲恨意的鳳眸,夢見他直到被她與聖神帝尊合力打回原形之前,依舊死死的盯著她、一刻不曾偏轉的視線。
她夢見了當時發生過的所有情景,一分一毫都沒有偏差。
原來時隔這麼多年,她依舊記得住當年謝予辭的每一句詰問、每一個表情。
她夢見謝予辭一字一句認真的問她
“——太陰幽熒,我知你心係蒼生,但我說過,過去數萬載我可以做到,今後也必定會想儘辦法壓製己身,必不會傾覆蒼生。你,可願信我?”
她夢見謝予辭鳳眸中無法遮掩的憤怒和沉痛,夢見他那般憤怒的質問她。
“——太陰幽熒,你曾與我說過,隻要我從未為惡,你之刀鋒,必永不朝向於我。便是聖神帝尊有命,你亦不會從。
如今不過兩百多年光景,言猶在耳,我一字一句不曾忘卻,你便全然忘記了嗎?”
她夢見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然落淚,隻是啞聲的斷斷續續對她說道
“莫說是將我打回原形,太陰幽熒,便是你想拿我之性命,我亦不吝惜予你。
但你不能不能不信我!”
卓清潭猛然從夢境中驚醒,之前在兗州府受過重創的心脈仿佛再次開始躍躍欲試,重重地、狠狠地攻擊她的整顆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