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的風雨回廊上,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地走著。
保持著相當禮貌的距離。
裴隱跟齊岫薇,誰也沒有先開口。
任憑冷風帶來紅梅的香氣,飄蕩在二人之間。
氣味清新幽遠。
裴隱遲疑了一下,看著前麵齊岫薇的身影。
他還是忍不住解釋道:“太子殿下頭疼是假的,他是為了幫我說和,我不想騙你。”
齊岫薇沒回頭,也暫時沒開口。
片刻後,她淡然溫和的聲音,才帶著梅香從前麵傳來。
“我知道,看得出來。”
太子殿下要是真的頭疼,怎麼還會一雙眼睛都黏在寧寧身上?
還反複觀察她的表情,生怕她瞧出來生氣一樣。
裴隱愣了愣:“對不起……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對,我也並非一定要求得你的原諒,而是想當麵道歉。”
齊岫薇終於停下了腳步。
她麵貌生的清秀端莊,這會兒氣度自然而然流瀉出隨和,卻透著一種疏遠。
“裴大人,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裴隱搖頭。
齊岫薇笑了一下,目光眺望遠天。
“告訴你也無妨,我幼年的時候,被祖母逼著入宮,去參加麗妃的生宴,麗妃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囂張跋扈。”
“可她喜歡看人彈琴,當時我的姨母齊妃並不受寵,祖母為了讓齊家立於不敗之地,便讓我主動在麗妃的宴上獻曲。”
“我說什麼也不肯,在家裡便遭到了祖母的打罵,她扇了我一巴掌,打的很巧妙,就在耳垂跟脖頸的位置,連我母親都沒看出來。”
“最後我哭著被帶進宮裡,遇到了許多認識的人,但隻有你……唯有你,問我是不是受傷了,還給了我一瓶快要用完的藥膏。”
裴隱沉默。
齊岫薇說的這些,他都不知道。
作為禁軍,在宮中巡邏,是他的職責。
也許當時齊岫薇的表現太過於異樣,才會引起他的注意。
不過無論當時是什麼緣由,他都記不清楚了。
這麼多年,他舉手之勞幫過很多人。
齊岫薇自然也能猜得到,於是抿唇一笑。
“那個時候,我父親朝務繁忙,時常不在家裡,母親性格溫和軟弱,護不住我,祖母又強勢逼迫。”
“我經常覺得日子黯淡無光,從沒接受過彆人的善意,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溫暖的陌生人。”
說到這裡,她低下頭:“所以,你能不能想象到,我被你一次次誤會、不信任的時候,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知道,在你第一次發現,跟你通信的人不是寧寧,而是我的時候,是不是有那麼一瞬間的失望?”
裴隱這次回答的飛快:“沒有。”
齊岫薇笑了一下,仿佛不在意到底答案是什麼了。
她已經修煉出了強大的內心,來保護自己。
“你希望解釋給我聽,希望當麵跟我說對不起,都不是你真的想法,你隻是對我感到愧疚,對吧?”
裴隱沒有否認,眸光複雜。
“我做錯了事,理應賠罪。”
“可你這麼做,是為了讓你心裡好受點,我如果不接受,你就一直想著這件事,難道,不是為了你自己嗎?”
裴隱一震。
齊岫薇重新看向天際,語氣淡的好像那朵朵薄絲般的雲。
“我原諒的也不是你,是過去被你傷害的我自己。”
“裴大人,你放心,我不會責怪你了。”
“我知道人跟人之間的緣分是有定數的,我們沒有緣分,但我還是謝謝你當年,在我最需要關懷的時候,給了我一個安慰的詢問。”
她說完,福了福身,轉而離去。
裴隱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
墨淩危“休息”的差不多了,沈寧寧便打算跟他一起離開。
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卻沒看見裴隱。
太子親衛告訴墨淩危:“裴大人半炷香之前已經走了,還讓卑職帶話給殿下,多謝太子殿下和公主的幫助,他已經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