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弟子正待再說,李冬冷眼瞥得他舌頭打顫,有話說不出來,隻得低下頭去,不再做聲。
“我不需你雙手齎與我看,你且拔劍出匣,讓我遠遠一觀便是。”
這個要求不難,但夜無眠內心已頗為為難。
拔劍隻需短短一瞬,可隨後,李冬若認定此劍不是他的,他又要如何辯解?
難道是脫了衣服自證清白,說自己與那夜無眠是同一人,隻是男扮女裝而已?
他素來認為,人活一世,除了竇娥那樣的大冤,日常小事,何須勞神自證?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向來無慚,平生無疚,沒什麼跟人好講的。
於是乎,他一邊取出長劍,一邊左腳微微後點,做好了兩手準備。
李冬注意力全在劍上,倒沒發現他這細微的動作。
鬆紋劍慢慢出鞘。但見精致的花紋鏤在劍刃兩側,暗藏一排細細的齒路。劍身中間有幾絲微小的血槽,於殺人放血,最是好用。
這劍製作工藝獨特,模樣極有辨識度,一眼便讓李冬看出,與當日夜無眠所用,的確是同一把。
她印證了心中所想,語氣更為冰冷,如同霜雪齊降“卻不知姑娘與夜無眠,是什麼關係?”
夜無眠本以為她的下一句會是“這劍不是你的,你莫不是偷來的。”現在這樣說,卻是他的始料未及之處。
他收劍入鞘,略微沉吟,笑道“夜無眠?他隻是一個遊曆江湖的郎中,餐風宿露的丐頭,我能與他有什麼關係?”
他一時想不出說辭,隻好把自己的那一套慣口,又重新說了一遍。
李冬喝道“你既都知道他無門無派的底細了,如何能與他沒有關係!你手中的劍便是他的罷?他的劍如何會在你這裡,趕緊如實一一說來。”
“說個屁!”
夜無眠大感莫名其妙這李冬今日的情緒比較奇怪,似乎很介意鬆紋劍出現在“夜無眠以外的人”手上。
雖不知為何如此,但是直覺告訴自己,有一點可以肯定照這個趨勢下去,李冬極有可能會因此而遷怒於人,到時候免不了又會打起來。
打架他不怕。但他現在隻想去長沙城見到小姐,不想分出精力來,應付其餘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此地不宜久留。
“這個女孩子瘋了。我先走為上!”
他拋下前麵那句臟話,輕輕一彈指,將攔住他的男、女弟子,震麻了手腳知覺,無力垂下。
借著腳尖提前點好的勢,嘶嘶風聲作起,“前村深雪裡,昨夜一枝開”的輕功運轉,身子輕飄飄前騰,衝破木門,投酒肆外而去。
李冬不經意冷笑一下,吩咐其餘弟子道“你等眾人吃完後,自行前往長沙城,不必等我。”
一個男弟子猶豫道“李冬師姐,你那呢?”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權力過問李冬的行蹤,口不擇言又道“吉王世孫的大婚就在明日了。”
言下之意,即如果你不與我們一起,你明日能否按時到達長沙城,與我們一起去參加吉王世孫的大婚嗎?”
李冬淡淡道“我儘力趕到。若實在不能到,你們可先去白沙井,與楚長躬師叔一行人彙合,隨後徑去赴宴即可。”
那弟子哪敢說半個不字,隻得和其餘男女弟子一起,恭敬行禮,目送她提輕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