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江湖以來,他何曾見過這等情形?
一條滑溜的、身上流著惡心膿液的蛇,發出陣陣臭味,正賣力地,要鑽進自己的嘴裡!
還是一條剛從彆人嘴裡扯出來的蛇啊!
多年後,夜無眠回想起這一幕時,仍偶爾會隱隱約約有胃中積食上湧、直抵喉管,幾欲噴出之感。
雖然那時,他已經克服了容易惡心、反胃的毛病。
可今日的這個記憶,實在給他留下了過於深刻的陰影,揮之不去,揮之不去!
任何一個陰影,在當初發生時,都是十分滲人的。
此時此刻,夜無眠頭腦一片空白,不知要如何做。
儘管蛇都已經上臉了,在努力往嘴裡鑽了,他仍然不知道該怎樣做。
他並沒有被任何外力掣住內功,而且經過方才的熱身,此時的身體當是巔峰狀態。
但,就是麻木在了當場,不知道應要如何做。
或許,武功練得再高,也有脆弱到不能自主的時刻吧。
危機時刻,眼見那蛇,都已鑽了些進去,而夜無眠仍處於魂遊天外的狀態。
楚煙疾現到他身前。
正要施救,卻見一旁觀戰的那中年人飛身上前,大聲道“不可!你不要輕舉妄動,讓我來!”
這中年人不由分說,左手一指,抵住夜無眠喉心處,分出內力壓住,不讓食道蠕動,蛇一時憑借自身的力,難以繼續鑽得動了。
右手一指,擊在那蛇尾上,但見火紅的真氣如流液一般,從他指尖溢出,迅速蔓延了整個蛇身。
十呼吸的時間過後,蛇僵住了,不再動了,冒起了黑煙。
一些黑煙從夜無眠的喉嚨中擠出。
蛇肉香四溢,但換來的不是夜無眠的食欲,是一陣更大的嘔吐。
“嘔……”
他再不管什麼鬆紋劍、青釭劍了,雙手合抓,把已經烤熟的黑蛇,給從喉嚨裡拔了出來。
狀若瘋狂,摳著自己的嗓子眼,要把這一肚子裡的東西,都給吐出來。
“姑娘信得過我時,請讓我為你家公子,注入南嶽的火神真氣,替他殺殺邪氣吧!”
那中年人,早看出楚煙與夜無眠關係不凡,由是問道。
楚煙秀美的眸子,似把中年人看穿了,迅速作出了判定。
“有勞先生。”
中年男子不敢怠慢猶豫,食指抵著夜無眠的脖子,把內力絲絲浸體。
不一會兒,他鬆開時,夜無眠又吐了一陣,吐出不少黑血,臉色也是蒼白無比。
肚子還在一陣又一陣抽搐,卻有餘力抬頭,去尋找狄康年的蹤跡了。
可是,哪裡還有他的身影,隻看到一些又膽小,又好奇的人,在試探著向他湊近。
“不必看了,狄康年被你破了蛇王經功法,元氣大傷,早被侯攀山帶著逃跑了。”
中年男人唏噓道”小夥子,你劍法高明,以逆通境界,破了他那《蛇王經》,堪稱當世無二。”
夜無眠苦笑一聲,又嘔出一些惡心的液體來,綠瑩瑩的,卻冒著黑煙。
他喉嚨翻滾了一陣,卻說不出像樣的幾個字來,但意思卻被中年男人聽懂了“破了又有什麼用?我還不是受了傷!”
中年男人笑道“那也不必沮喪。你之所以受傷,並非傷在功力不濟,而是傷在心不夠堅定。你慧眼如炬,破了他的邪功,卻難破他的邪心啊!”
滿眼的血霧終於快要散開了,中年男人伸手截住一絲鮮紅,感慨道“邪功易破,邪心難破!外麵這些張牙舞爪的蛇,找到破綻就死了,可對於要鑽進你心裡的蛇來說,你又何嘗不是處處破綻呢?既然處處都是破綻,你又怎麼能不被它傷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