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有毒!
誌銳來時,我已經回到自己的屋子裡淨過手了,底下的丫鬟們也已經趁我不在時將古箏弦間的鬆香上好,這會兒正有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兜頭兜腦地幽幽飄上臉來。
我信手撩撥了一下,從離弦間沉沉發出的響聲,瞬間就打破了屋內本該有的寧靜,心裡一慌,忙用指尖按住。我慢慢低下頭去,一麵輕輕勾挑著琴弦,不想讓它發出過大的聲音來,一麵垂眼小聲數“十九、二十、二十一。”
誌銳笑看著我道“你這琴是有多久沒練了,竟退步至此?”
我抬頭對他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心裡想,我又沒學過古箏,當然不會彈。
白歌挑起簾子,奉了一盞茶水上來遞給誌銳。
誌銳接過抿了一口,朝白歌擺擺手,白歌退下。他放下茶盞,坐在椅子上隨意的挽了挽自己的袖口,對我道“方才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呢?”
我看了他一眼,說“我不過就是彈了一個弦音,你就能聽出我退步了?”
他想了一下說“那是自然,有話道‘七條弦上五音寒’,又有道‘洋洋乎,誠古調之希聲者乎’,隻一個音其實就已能窺見尋常所下的功夫,”他頓了頓,悠然歎出一口氣來,又道,“說起來,我也有日子沒去留香樂館看看了。”
我蹙眉問“留香樂館?你經常去嗎?”
誌銳笑摸著鼻尖道“倒不是經常去,距離上次去大概也是兩三年前了,”語氣裡似是含著許多惋惜,“詔安城內有八街,街街都有古樂館社,其影響最大的是四也樂館和張永固先生組織的留香樂館。樂館以樂會友,夜臨樂聲四起,熱鬨非常。張永固先生自操古箏,還配有弦、竹弦、洞簫、小三弦、雙清等樂器和合,演奏者七、八人,多至十多人。他們不奏潮樂,隻崇古樂,有時還加入曲笛隨唱昆腔助樂。雲霄縣和漳浦縣會樂活動也非常領繁。”
我輕歎一聲,撇嘴道“我還以為你經常去,就在我們這裡走幾步路就能到呢,原來那麼遠,現在說來有什麼用?”
誌銳緩緩說“還真是想念小時候的日子,無憂無慮的,有的時候想想,在這個世道,仗劍走天涯,倒也覺得是一個不錯的活法。”
我盯了誌銳一眼說“怎麼?你後悔了?”
誌銳笑道“這個世界上有後悔藥嗎?”
我抿嘴笑了笑,搖頭說“應該沒有的。”
誌銳回道“既沒有,那後悔有什麼用?”他的目光一下就變得認真而決絕起來,“我自己選擇的路,就算叫我頭破血流,我也一定要走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蹙眉道“你就沒有想過放棄嗎?”心裡不知究竟是該以他自豪,還是該為他惋惜。如果是真子兮的話,應該是會以他自豪的吧。
誌銳瞅了我一眼,“從小到大,但凡是我決定要去做的事情,你有見到我放棄過嗎?”
我又想,反正曆史就擺在那裡,要如何發展也不是憑著我一人的心境就可以改變的,我即便千般萬般的為他感到惋惜,那又能怎麼樣呢?
我站起來,走到誌銳對麵坐下道“我們下棋吧。”
誌銳搖頭說“不下。”
我問“為什麼?你不會?”
誌銳看了看我道“不是我不會,而是不想與你下,你總會賴皮。”說著,抬手彈了一下我的腦門。
我向後一躲閃,卻還是中了招,忙揉了揉道“誰要跟你下圍棋了,我們下象棋。”
誌銳忍不住的笑了兩聲,向我問“你確定嗎?”
我“啊”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慢慢低下頭去,假裝無意的掰起手指來玩,忽想到以前在家裡和我爸下五子棋的景象,慢慢抬起眼來,看著誌銳,小心問“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五子棋?”
誌銳詫異的反問“五子棋?”
我點了點頭,看著他道“你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