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湉聽了,眼神隻含情望向了我,然後淺淺一笑又低下頭去,不巧這一幕正好被隆裕儘收眼底,她嘴角一牽,含笑道“珍嬪不同,奴才每每看見珍嬪都是打扮素淡,可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一句,說得不就是珍嬪麼?”
我目光眷念的看著載湉,輕輕一笑,又轉目看向慈禧,“奴才自小性子就是這樣,日子過得亂七八糟的,就是想打扮也不成,比不得老佛爺靈巧精致。”
慈禧撫一撫我的胳膊,笑道“你這孩子,怎得能這樣說自己,哀家看今兒這宴做的就不錯,女子怎能不會打扮,下次你來寧壽宮哀家親自教你,保管叫你又清簡又不失顏色。”
我笑,“那是皇上和老佛爺不嫌棄奴才笨拙罷了,若能得老佛爺真傳,奴才可真是求之不得。”
慈禧一麵漫步走著,一麵欣賞景色,我漸漸抽身出來,載湉趁勢握一握我的手指,他盯著我的目光中似有歉意和安慰,過了一會兒,又小聲說“告訴朕,你還準備了什麼?”
我心中想著載湉果然了解我,抿嘴一笑,勾視著他道“奴才不告訴皇上。”
載湉垂眸看我,淡淡笑道“好啊你,翅膀硬了。”
我抬眸瞅著他,低聲道“才沒有,”靜了片刻,我又道,“方才皇上看那個小旦角的眼神才不對,”說著,我稍撇一撇嘴,迫視著載湉,又問,“皇上是不是有什麼瞞著奴才?”
載湉身子一怔,麵上倏而蕩漾起一種看穿我的神色,忍不住咧嘴笑起來,“你想到哪裡去了?”又湊近我說“你想多了,朕發誓,朕絕對沒有。”
我的眼光拂過他的麵上,心虛的舔了舔嘴唇,“奴才沒那麼想。”
載湉笑,輕輕“嗯”了一聲,好像不大相信的樣子。
我略低一低頭,才又要說話,就隱隱聽得不遠處有悠揚婉轉的絲竹之聲正徐徐奏起,眾人又驚又愕之時,我隻得不動聲色地退後出去安排,才欲抬腳,手就被載湉一把捉住,他蹙眉問我“乾嘛去?”
我看著他,小聲說“待會兒皇上就知道了。”說著我就輕輕拂下載湉的手,迅速退出人群。
旋即朝一直跟在左右的白歌吩咐“去把準備好的艾葉艾枝拿出來。”
白歌應了。
大約一刻後,天空中便多了成千上百隻風箏,有軟翅的,也有硬翅的,各色鷹、蝴蝶、蜜蜂、燕子、仙鶴、鳳凰、蜻蜓、寒蟬、花籃、鴛鴦、喜鵲、鸚鵡形態,一隙漫天飛舞,滿目繁華,就連我自己都看得眼花繚亂起來,周圍的嘖嘖讚歎之聲自然更是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載湉和慈禧正都在目不暇接的觀賞,我笑道“雖說清明插柳,端午插艾,但是奴才知道端午也要放飛紙鳶,所以特意命內務府用艾枝艾葉做了這些紙鳶放飛。”
說著,我把線分彆遞到載湉和慈禧手中,早有內監分扯好了絲線,載湉和慈禧兩人先是牽上一牽,隨即有宮女遞上一把小剪子,磨得極利,製得極精致,隻消輕輕一剪,風箏就會遙遙飛上天去,永遠不會互相纏連在一起。
我給慈禧的是一個“鳳凰於飛”的大軟翅風箏上頭用金縷絲細細縫製而出,耗時三日不止,燦爛斑斕的顏色即便隻是在這樣柔和的暮色日光下依舊十分閃耀。
載湉手中的則是“龍鶴九天”圖案,我親自設計,親自畫就,裡頭的心血情意絕非分毫,鶴頂的翅膀一張一弛,製得十分逼真,鶴鳴九皋,鼎成龍升,極好的寓意。
天空中一時龍飛鳳舞,相映成輝,好不壯觀。
立於我身後的隆裕顯然驚後怒極,單單冷哼一聲。
子玉步至我身邊,笑道“果真好心思,如何能想到這樣巧的布局?”
我沉吟一聲,心裡暗暗想,開玩笑,我可是從一百多年後穿越過來的現代人,若不比你們這些古人見多識廣,我還要不要混了,但口中卻隻玩笑說“人被逼到了極致,什麼想不出來。”
仰目望去,一池碧水翠葉,水波輕軟蕩漾間,折出萬千流光漣漪與金色的斜陽輝然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