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抓住他的食指不肯鬆手,笑問:“皇上,即便是國事繁重,皇上也還要學嗎?”
載湉點一點頭,盯住我道:“勞逸結合。”
我笑,“好,”說著,便從小幾旁邊的櫃子裡拿出白歌收著的圍棋棋盤出來,一通鋪好,給了載湉黑子,我拿了白子,又笑說,“皇上先請。”
載湉問:“第一子下在哪裡可有說法?”
我聳一聳肩,“隨意,找活路罷了,千萬彆把自己堵死就行。”
載湉揚眉一笑,隨後在中心落了一子,我見著,心歎載湉還挺有天分的,倒比誌銳聰明多了,便問:“皇上以前下過?”
載湉搖頭,“朕隻下過圍棋。”
我問:“圍棋和五子棋的下法策略大有不同,皇上怎麼曉得不按圍棋的下法來落子?”
載湉得意一笑,“朕又不傻,若是這五子棋下法與圍棋一般無二又何必要分成兩個棋種?”
說得倒還挺有道理,我又下了兩子後,隻覺得載湉還真不容易對付,才短短幾個回合,告訴了他大致的規則,又行兩子後,他就好像已經摸透了玩法策略,不僅有了自己的陣勢,更是來勢洶洶,這邊連起三個,那邊連起四個的,我居然隻能被牽著鼻子走,除了堵還是堵,“早知道皇上這麼厲害,一開始就不讓著皇上了!”
載湉的目光緊盯著棋盤,“朕還沒贏呢!”
我沒好氣,“皇上這才第一次下就想贏奴才,可沒那麼容易!”說著,我又堵了一顆子。
載湉總是在想法子進攻,反而忽略了防守,稍後縱觀全局,才乍然一驚,“你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將要連成一線的白子?”
我摸了摸鼻尖,笑道:“皇上,奴才這叫以守為攻,以退為進!”
載湉思索一番,也放棄了進攻,開始堵起我的白子來,好在他醒悟的不算晚,趁我還沒成定勢全力回守,終於將威脅消除了乾淨。
我腦中忽靈光一現,想到這五子棋棋盤不就好像人生的格局一般麼,又想到晚上從寧壽宮出來時看到的那爾蘇,“皇上,縱觀全局,進攻必然重要,可千萬彆放鬆了警惕,”又道,“皇上可聽過‘燈下黑’一詞?”
載湉落下一子,抬眸問:“燈下黑?”
我笑著把桌上正點著的燭燈推到載湉的麵前,指了指由於被琉璃燈座自身遮擋住,而在燈下產生陰暗區域,“燈下黑,”把食指和拇指夾著的一顆棋子落在有四顆黑子將要連成的一線頭裡,這是載湉給我設下的一個陷阱,他早已料定了三步之外,“有的時候,越是發生在自個兒身邊很近的人和事越是難以讓人看見和察覺。”
載湉手腕一抖,緩緩放下棋子,身子靠在桌邊,抬眸問我:“珍兒是想提醒朕什麼嗎?”
我微微一笑,金燦的燭色反耀一點明晃晃的光澤,“珍兒隻是想提醒皇上不要掉以輕心,不要讓後院失火。”
載湉一笑,伸手刮一下我的鼻尖,隨後掌心停滯在我的麵頰上,“朕的後院不就是珍兒你麼?”又認真問:“珍兒會讓朕的後院失火麼?”
我淡淡地一揚嘴角,伸手去撫載湉的手,緩緩道:“珍兒當然不會。”
他的手暖暖的,在我麵上溫柔地遊移著,“那就夠了。”
我看著他,心裡直呼,真的就夠了麼?
又下了一會兒,這場棋勢均力敵,到最後也沒能分出勝負。或許我和載湉之間根本就無需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