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神的目光自打掌門離開,就一直盯著那些看起來柔軟潔白的棉花上麵。
祂輕輕歎息道:“隻有這些麼。”
聲音輕柔的像是秋日裡的和煦暖風,卻因為臨近冬季而漂零低沉,幾不可聞。
宋河被祂這句話說的差點落淚。
隨後才猛然反應過來……這很明顯是秋神本能散發出來的神通偉力,卻能瞬間擊碎他的神魂防禦。
還悄無聲息。
雖說這其中也有他沒有過多防備的原因在,可還是讓他忍不住有些忌憚。
好恐怖的能力。
不過能讓秋神這樣失態……看來這朵“棉花”是真的很重要呀。
他眯了眯眼睛,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師祖,您是想用它做什麼?”
“哦?”
秋神將目光從棉花上收回,似笑非笑地看了宋河一眼,揶揄道:“你這小孩倒是敢問我的事情了?”
若是換做其他人,估計早就要被嚇了個半死,可宋河卻知道師祖絕對不會傷害他。
於是靦腆笑道:“這是我做的小花,當然想問問您怎麼處理了。”
“做件衣裳不錯……”秋神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忽然詢問道:“你祭過神麼。”
用的是疑問句,可語氣卻很篤定。
這方世界天道就是仙道,外加靈葉宗對神道敬謝不敏,怎麼可能讓宋河來祭神呢?
宋河自然是聽懂了祂的意思,不由得有些震驚道:
“您是說讓我做件衣服祭祀給您?”
秋神點頭道:“衣食住行本就是重中之重,曾經我也接受過凡俗世人的祭祀,不過也是數千年之前了。
歲月如梭,許久未見,是有些想了。
你若是有心,以此花紡織為線,再以盛春花的汁液為染料,綴上金絲翠玉祭於我,我便送你一場造化。”
宋河:“……”
您好歹也是個神,就這樣要祭品的嗎?還有規格要求的,那麼詳細。
嘖嘖。
怕不是這衣裳不是秋神您老人家穿的吧。
他當然知道這是秋神要給他塞好處,可還是免不了習慣性的無語,總感覺自己這些個長輩們或多或少都有點孩童的心思。
居然還對他這樣的徒孫要祭品……
離譜,確實離譜。
接,也是一定得接。
好處都喂到嘴邊了怎麼能不要呢?
至於如何複刻那種感覺,創造出更多的棉花。他倒是隱約也有些想法,還是許久以前那位名為“葉彩”的師兄教給他的法子。
以靈性為符紋。
那種法子是有些詭異和古怪,但確實有用。
不過……葉彩師兄麼。
我現在不就在森綠獄,麵前這位不就是典獄長嗎?
‘那確實是一份很重的禮物啊,不過,估計是要得罪這位靈性之神了。’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起身,行禮道:“師祖,祭品之事弟子一定竭儘全力,但還有件事想求教。”
秋神抬起眸子,看向忽然恭敬起來的宋河,眸子裡閃爍著的是一片金色的光,表情有些玩味。
祂是森綠獄的典獄長,整個森綠獄,包括天問堂的一部分都在祂的掌控之中,自然清楚宋河想問的是誰。
除了那名為葉彩的弟子之外,不會有其他人。
那位弟子其實也頗有天賦,隻可惜走的路有些歪了。
大地山川河流草木皆有靈性,是有望走神道路子的,有自我靈智的生命。
跟未曾開啟靈智的靈植還不同。
在秋神看來葉彩太過偏激,要將有靈之物化作修士可以掌控的符紋……這種做法可是比靈葉宗設置的天問還要霸道的多。
前者是抹殺,後者是壓製。
念頭在心中閃過,秋神嗬嗬笑道:
“你知道我對他不喜,卻還仍要問我麼?”
“葉彩師兄對弟子有恩。”宋河語氣平靜。
聽到宋河這樣說,秋神就不再說後麵的話了,修士向來果決堅定,多說那就是傷了這小孩的心了。
憑心而論,理念不合確實是大問題,但也不可否認葉彩確實是一位很有天賦的後輩。
宋河這樣,祂也滿意。
然而,說一千道一萬,祂不高興就是不高興。既然宋河非要特地提起,那祂也要任性一下才好。
祂嘴角微微上揚,“好啊,我讓你去見他,不過說好的造化可就沒了!”
宋河:“???”
您老人家還能拿這事來說的嗎?
他心中腹誹,眼神卻很清澈,微微點頭:
“本來就是該孝敬給您的,弟子本就不是貪那份造化,在師祖這裡已經拿到許多好處了。
您要是再給多了,弟子心裡反倒不安了。”
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頓,“一件或許少了些,弟子儘力多給師祖搞幾件出來,花色款式按四季神悅錄來辦。
您放心,弟子絕對做的舒適美觀!”
他拍了拍胸口保證道。
“你這小子。”秋神忍不住啞然失笑,心中了然,宋河已經知道祂並不是要給自己穿了。
所謂的四季神悅錄其實就是四季之神的祭祀典儀傳說,內裡自然有春神最喜歡的花紋圖案和衣服款式。
不得不說,祂對宋河真的挺滿意的。
‘罷了,也就不多難為這孩子了。’
秋神揮了揮手,一道門戶在旁邊開啟,同時有一盞小小的燈盞出現在宋河手裡。
祂指著門戶說道:“你去見他吧,記得……他是有罪之身,不能久待,見完他之後直接離開便是。
還有,你要給他帶吃食就提前拿出來,裡麵的環境有些特殊,無法使用法力。”
宋河點點頭,然後行禮,“弟子儘量將衣裳快些完成,師祖,弟子告退!”
說完,他轉身向著門戶走去。
手上已經多了一個飯盒。
他左手提著飯盒,右手拿著燈盞,消失在了門戶之中。
隨著他離開。
偌大的金玉神界內隻剩下秋神坐在原地,位高權重的神看著已經消融的冰雪,明明是一片金玉璀璨,卻忽然有種很懈怠疲倦的感覺。
祂撐著胳膊,懶洋洋地靠著桌子不想動彈。
甚至還有些想睡覺。
總感覺很是有些無趣。
……
另一邊。
宋河跨過門戶之後,正式進入到了一片森綠色的牢獄內。
這裡已經不是當初見過的金沙之海了,而是充斥著死寂和孤獨的牢獄。
是讓無數修士聞風喪膽的森綠獄。
隻見地麵和天空都被漆黑的鎖鏈掩蓋,僅有隨著腳步亮起,提在手裡的小小燈盞,是漆黑長夜之中唯一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