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蘇淡淡應了聲,俯身在泉眼邊半蹲下來,
將懷裡的小鮫抱起來,扯掉了小鮫腦袋上的小帽子,並且把裹著小鮫尾巴的小襖也給解開了。
小鮫軟趴趴的鮫人耳褪去了藍色,變得軟軟白白的,沒有半點骨頭地耷拉在淩亂短發間,而尾巴更是失去了活氣,尾巴尖垂在拂蘇手邊,死了一樣。
拂蘇出奇的耐心,一遍一遍地掬水喂服小鮫。
每每小鮫被嗆著了,拂蘇便先替小家夥順順氣,等小家夥稍稍緩過來些許了,拂蘇再繼續喂小鮫喝活水。
等小鮫呼吸漸漸的緩過來一些了,拂蘇又繼續給小鮫渡送他的元息。
不耐其煩的,重複著施救小鮫的每一樣措施。
而自始至終,林微緒抵靠在冰冷石壁一邊,冷眼看著拂蘇為他的孩子療傷。
這也是她頭一回看到小鮫的真麵目。
小鮫比她想象的還要漂亮,尾巴小小的,是那種很清透的水藍色,這會兒尾巴尖蔫了吧唧分成了兩瓣,毫無生氣地垂落下來。
很漂亮,但是也很脆弱。
而拂蘇,這個本該冷血無情的鮫人,大抵是因為這隻小鮫與他血脈相連,竟也會這樣拚儘全力也要救活他的孩子。
這讓林微緒覺得無比的諷刺。
不知是過了多久多久,被拂蘇抱在懷裡的小鮫終於發出細弱的啼哭聲,一團小尾巴可憐兮兮地往下墜,沒有力氣抱起來。
拂蘇把小尾巴撈起來,小鮫軟乎乎的抱了一下,小尾巴又滑落下去,小鮫沮喪極了,眼淚濕答答地掉了掉。
忽然細微地嗅到了什麼,鼻尖微微發抖著聳了聳,想往石壁那邊看,但是小家夥虛弱得連尾巴都抱不動,更彆說是從拂蘇身上爬起來了。
小聲啼哭了幾聲,慢慢地沒了精神氣,咬著小手指頭黏糊糊鑽進他懷裡,很快昏睡了過去……
拂蘇低頭摸了摸小鮫的腦袋,雖然小鮫是活過來了,但額頭還是很燙很燙。
他抱著小鮫站起來,一轉身,看到林微緒倚靠在石壁邊,自始至終都在冷眼旁觀。
冷眼旁觀垂死的小鮫。
拂蘇一言不發地沉默注視著她,少頃才開口告知“小鮫差點就死了。”
林微緒說“哦”,從貼著的石壁起身,“可以走了吧。”
雖說這次是皇帝的計謀,但歸根結底,的確是因為她,皇帝才會把小鮫抓走。
所以親自帶拂蘇到這兒來,說起來也算是抵消了心裡些微的愧疚,也隻是些微,畢竟這事本身就與她無關。
眼下拂蘇把孩子救活了,自然也沒必要再逗留此地了。
林微緒說著轉身就要走,拂蘇的聲音冷不丁從耳畔掠過——“國師大人今日為何出現在山莊上?”
林微緒聽到這裡,腳步頓了頓,眯起眸轉頭過去,和拂蘇對視了一會,竟然笑了,“你什麼意思?”
拂蘇仍然盯著林微緒那雙冷而豔的眼眸,平靜道“綁匪的信我看了,那是國師大人的親筆字跡吧?”
“今日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國師大人自導自演的對吧?”
拂蘇一邊說著,暗沉的藍眸掀起波瀾,緩慢冰冷地接著道,“國師大人就這麼想殺了這個孩子,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