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在他身後的親校馬弁和前鋒驍騎,全都是身經百戰、千裡挑一的邊軍驍銳之士,當然也絲毫不肯示弱,縱馬向前衝刺之時,手裡的紅纓重槍猶如長蛇吐芯,迅猛而又狠辣,槍槍見血,例無虛出。
金軍迎麵接戰的基本上都是輕甲騎士一一具裝甲騎由於太過笨重,靈活機動性差,對戰步卒軍陣可以形成摧枯拉朽之勢,而在兩軍騎兵互相對衝時,則會被緩慢的衝擊速度嚴重拖累。
要知道,衝擊騎兵最大的優勢是速度,隻有在高速馳騁的情況下衝擊騎兵才能發揮最大效能,是以完顏阿魯保隻出動了數千輕騎進行圍追攔截,留下重鎧鐵騎對付馬監一帶的宋軍步卒。
所謂女真輕騎兵,其實就是通常所說的兩翼拐子馬,其人最多披掛上半身甲胄,有些悍勇之徒甚至連上半身甲胄都棄之不用,隻在衫衣外麵套上一件翻毛獸皮夾襖。
他們這些人最擅長的是技術含量超高的弓箭騎射,至於與敵騎近身肉搏,不到生死攸關之際,或者受到軍令嚴格約束,否則很少有人會認真考慮用這種方式與對方同歸於儘。
姚平仲在燕山戍邊時曾與金軍數次交手,雖然屢戰屢敗,卻也由此探知了對方的優劣所在,這次親率騎兵充作開路先鋒,正是想利用金軍輕騎的劣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出重圍。
“軍帥,大事不妙!”
西軍精銳驍騎很快就突破了完顏阿魯保布署的防線,然而最後衝出敵軍包圍圈的騎將陳開不喜反憂,但見其急匆匆催馬趕上本軍主將稟告道“王通悍然違逆將令,本軍四千步卒並未撤離馬監!”
啊?
姚平仲聽了大吃一驚,三千精騎衝鋒陷陣,目的就是給四千步卒殺出一條生路,王通居然擅自滯留原地,這不是白忙活一場嗎?
他連想都沒想便果斷說道“傳吾將令,立刻殺回馬監!”
“殺回馬監?”
陳開愕然一怔,兄弟們浴血奮戰,拚死衝陣,好不容易殺出重圍,接茬又要再遭一次罪,這誰能受得了啊。
後邊追兵越來越近,就在這時,東麵突然傳來人喊馬嘶以及鐵蹄踏踏的巨大動靜,由遠及近呼嘯而來。
沒過多久,南北兩麵也響起了類似的聲音。
前後左右皆有敵軍,毫無疑問,他們才衝出狼窩又陷入虎穴了。
“陳開!”
姚平仲見此情景,知道已經無遐顧及遠在馬監的四千步卒了,當即虎目圓睜,大吼一聲道“速速列陣迎敵!”
陳開一直在豎著耳朵判斷敵情,他沒有立即回應主將的命令,而是煞有介事地說道“軍帥你聽,東麵與其它三麵迥然不同,不僅動靜極大,似乎尤為嘈雜混亂,很可能我師援兵已至,敵騎正且戰且退……”
他的話音未落,北麵一支金軍已經轟隆隆地開過來了,但見無數大旗隨風舞動,眾多騎士鎧明甲亮,雖在縱馬奔馳之中,隊列秩序卻井然不亂,顯而易見,肯定是一軍主將在其中坐鎮指揮。
“擒賊先擒王!”
狹路相逢勇者勝,要想置之死地而後生,就得敢於向對手亮劍。
到了這個時候姚平仲已經無遐多想,他抓起戳在地上的銀纏鐵槊,猛地一夾馬肚,朝著正前方疾衝了過去。
在他身後的親隨馬弁,經過方才一陣對衝廝殺之後隻剩下六七十騎,這些人稍微遲疑了一下,隨即揚鞭催馬追趕本軍主將去了。
“陳先鋒,吾等何去何從?”
從第一道金軍防線隻突圍出來不到兩千騎人馬,一下子折損了三分之一還要多,身為騎將的陳開都快心疼死了。
眾軍騎士大都有些沮喪,如今眼見姚平仲跨馬運槊再次突入敵方陣中,大家更加迷茫了,不知道這個時候該不該跟著那位奮不顧身的主將慷慨赴死。
陳開眼神裡沒有絲毫猶豫,環視了一下諸營眾將,旋即抬手向東一指,果斷命令道“對麵很可能有援軍接應,吾等繼續向前,殺出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