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桓帝!
通利軍城距離聖功橋北岸碼頭隻有兩三裡地,從大伾山西側那條開闊地帶直接穿過去就到了,就算是徒步行進也不會耗費太長時間,更何況是快馬加鞭,疾馳如電,因此嶽飛引領眾人轉瞬之間便趕到了沿河防禦陣地。
但見徐慶那廝正煞有介事地指揮調度本營數百名射士,圍繞著河道中一艘行跡可疑的敞篷兵船輪流發矢,箭如飛蝗,例無虛發,全都撲簌簌掉落水裡紮猛子了。
“傻不傻呀兄弟,這與草船借箭有何分彆啊?”
嶽飛目睹此景,簡直哭笑不得,趕忙衝到近前高聲喝止了。
此時漫天大霧漸漸消散開去,距離五百米之內的河道裡一覽無餘,如此看來,更遠的地方也不大可能藏有伏兵。
接下來雙方打著旗語心平氣和地交流了一番,確認純屬是一場誤會,嶽飛這才傳令麾下眾軍,收拾起弓弩箭矢以及長兵短刃,迅速於碼頭兩側集結,好整以暇,笑臉迎接朝廷使者。
“不知天官蒞臨敝處,多有冒犯,還望恕罪則個。”
“豈敢豈敢!大敵當前,你等扼守河津要道,謹防虜寇使計詐我,正所謂儘忠職守,何罪之有?”
話說嶽飛等一乾眾人先倨後恭迎來的這位天官,正是親征行營司參議官沈琯。
人家奉旨而來,卻被本朝軍士亂發箭矢嚇阻在河道裡,非但沒有生氣,反倒讚賞有加,可見氣量非凡,不是等閒之輩。
同樣都是皇帝近習之臣,李寶那廝邋裡邋遢,放蕩不羈,最搞笑的是有事沒事總愛往茅廁裡鑽,怎麼看都像個潑皮破落戶。
反觀麵前這位朝廷使者,衣冠袍服穿戴齊楚,言行舉止也甚是從容得體,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倆一個是真貨,另一個很可能是贗品。
“前番奉旨宣諭的李寶李舍人,可曾留滯在此地?我有要事須當麵與他共同議處……”
沈琯此行重任在肩,沒功夫講究虛禮客套,因此與嶽飛略略寒喧了幾句之後,連對方是誰都沒顧上問,隨即轉入自己關切的話題。
“尊使要見李舍人?”
他們二人等於是前後腳跑到河北地界傳旨,怎麼說都是皇帝派來的心腹親信,理應事先碰碰頭通個氣兒。
嶽飛早就考慮到這一茬,因此方才著人催促李寶儘快趕來碼頭接洽,可惜那廝磨磨嘰嘰直到現在也沒見人影,眼下無有它策,隻能先將這位沈參議官請到通利軍城裡去了。
“原來是沈兄啊,彆來無恙?”
沈琯被眾人前呼後擁著來到城中軍衙正廳裡,李寶聞訊之後,沒敢怠慢,趕緊提上褲子顛顛地跑過來相見。
“李賢弟,幾日不見,敢情痢疾仍未痊愈?”
老遠都能聞到屎尿味兒,然而沈琯明明蹙著眉頭,艱於呼吸,給人的感覺卻像是非常關心同僚的身體狀況。
誒,臭歸臭,但我能忍……
話說兩人都在禦前行走,也都是奉旨欽使,正兒八經是自家人,既不用虛頭巴腦互相客套,也用不著彼此藏著掖著,是以屏退眾人之後,沈琯直接將此行使命告訴了李寶,意思是
讓他參詳參詳。
“虜人想要借道北還?朝廷著令河北兵馬退避三舍?咦,此事不妥,不妥!”
孰料李寶聽他說完,當即搖頭表示反對,沈琯細細一問原故,不由吃了一驚,這才知道相州大本營出了麻煩事兒,奚金家奴和高益恭正在加緊攻襲河北諸道兵馬的後方。
“兵力數倍於敵卻吃了大敗仗,此事恐怕沒那麼簡單吧,會不會是虜寇援軍到了?”
沈琯是歸朝官員,此前曾在金國東路軍大營裡滯留過一段時間,知道女真人這次揮戈南下並非傾巢而出,其關外本土還有多少兵馬不得而知,僅是駐守在燕山府的撻懶所部便有萬乘鐵騎,這還不包括此前叛逃過去的常勝軍士卒。
值得一提的是,撻懶也就完顏昌乃是六部路都統,其麾下精騎大部分是奚人,所以這個當口攻襲相州大本營的奚軍,究竟是奚金家奴和高益恭的人馬,還是撻賴所部,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沈琯想到此處,不由驚出一身冷汗,當下急聲催促道“李舍人!事關重大,你還愣著做甚?即刻召集眾將前來議戰啊,還有,速遣飛騎趕赴相州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