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心,一旦鐵起來,那是非常可怕的——如果是早前,拓跋宏這樣的忍讓,請求,表白……她早就動心了,妥協了。
因為沒有選擇,沒有退路。
可是,現在看到他的這一切,總覺得他是在表演——很矯情,很虛偽的一種表演。
她看不下去,也不會被感動——無動於衷——無論怎樣都打動不了分毫。
隻想到葉伽!
葉伽橫在眼前。
內心深處,隻是巴不得他快點走,馬上從自己眼前消失——高美人也罷,馮妙芝也罷,兒子也罷,皇後也罷,他愛誰就是誰——跟自己沒有絲毫的關係。
而且,他如果老是杵在這裡,葉伽回來了怎麼辦?
按照葉伽的行程推算,這幾天,無論如何該回來了。
怎麼辦?
對葉伽的狂熱的想念和期待,徹徹底底壓倒了皇帝的到來,徹徹底底把他的熱烈的表白,誠摯的心意,統統淹沒了……她心不在焉,提心吊膽,老是有意無意地張望著外麵的路徑——葉伽呢!!!
葉伽呢???
葉伽到底在哪裡?
除了葉伽,誰也入不了她的眼眸。
就連這個強行擁抱自己,整夜在外麵守候的男人也不行——不不不,拓跋宏早就成了過去——初戀也早就成了過去。
早在她得知馮妙芝做了皇後的那一刻起,拓跋宏就成了過去。
她發瘋般地思念,灼熱一般期待的,是另一個男人。
甚至一想到他,一想到葉伽,想到那些如何意亂情迷的日子——就不由得筋酥骨軟,不能自拔——
豈能讓拓跋宏阻擋了自己的路??
為何拓跋宏不讓自己也徹徹底底成為過去??
她在焦慮中,甚至變得憤怒。
他怎麼不滾?
拓跋宏,怎麼不滾得遠遠的??
這一輩子,她就沒覺得他這麼討厭過——一直呆在家廟,到底算什麼???
……
可惜,拓跋宏根本不知道她是這樣的心情,隻以為,她還在賭氣——任何女人,受到了這麼天大的委屈,賭氣是自然地。
他更加的殷勤,更加的忍耐,甚至是低聲下氣的,向她說了許多好話。
可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她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隻是拚命地推開他——帶著一種真正深刻的厭惡。
不愛了,就是不愛了。
女人,對於自己不愛的男人的擁抱,那是相當抗拒的。
就連他的味道,她都覺得陌生,完全受不了。
仿佛一種被強迫,被摧殘,被徹徹底底的玷汙——不不不,不要擁抱了。
她拚命地推搡。
他卻抱得更緊了。
帶著一種灼熱的情懷:“妙蓮……妙蓮……我們和好吧?和好,行不行??”
和好?
砍斷了的一隻手,能重新接起來麼?
她悄悄地看自己的掌心——看那些斷掌。
看那些不可愈合的傷痕——就算好了,不再疼痛了,但是,也終生成了一個傷疤,時時刻刻地提醒著過去的一切。
“妙蓮……我們和好吧……和好,行不行?”
她搖頭,非常的鎮定:“不!陛下,我們沒法和好了……”
他憤怒,甚至不解。
為何不能?
自己就算千錯萬錯,可是,連改正的機會都不給麼?
而且,自己已經來接她了,還不行?
不行!
馮妙蓮的態度非常堅決——甚至連他噩夢時候的軟弱,她都不想安慰——一個大男人,做一個噩夢算得了什麼?
比起自己這漫長的三四年冷宮生涯,他的那點苦,算得了什麼?
而且,還不是苦,對吧?
她重重地推開他,一點也沒可惜。
反正,男人受挫,無非是一時而已。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被後宮更新鮮,更粉嫩的女人所轉移注意力。
馮妙蓮幾乎如逃亡一般,再一次回到了屋子,並且關了門。
就在那個時候,一個匆忙的身影正在向家廟接近。
葉伽身上背著大大的包裹,從開滿鮮花的小徑裡走來。
遠遠的,他停下來,看到門口的兩名便衣侍衛——
心裡一震,仿佛身子在迅速地向深淵墜落下去——他此次前來,內心裡和許多傳統的中國男人一樣,以為自己和女人有了那樣的關係——骨子裡,自己就得對她負責,就得照管她的終生。
就算是對不起佛祖,犯了清規戒律,可是,難道就憑借這個借口——就能什麼都不管不顧??
就把妙蓮的一切痛苦,一切喜怒哀樂,拋之腦後??
尤其,她的處境那麼艱難,那麼可憐。也許,除了自己——她什麼也沒有了。
他甚至在想,縱然自己今生不能娶她,但是,至少得好好安頓她的生活——帶她去她真正想去的地方,給她一種她想要的自由的生活。
他斷斷續續地在家廟裡陪了她這麼些年,對於她急於離開的心思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一直竭儘全力,在為她尋找更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