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女人啊,身被人征服了,意誌又如何能堅持下去呢?
甚至過去的那些恨,掌心的傷痕……當初的恨之入骨,難道頃刻之間就可以改變麼?
她不知道可不可以。
隻是在這樣的時刻偏偏想起葉伽。
那是一種不道德的羞愧。
她本不該在這樣的時候想他——因為,她認為那是一種褻瀆。
可是她忍不住,總要想起。
一直到他起身。
早朝要開始了。
早朝是一件超級辛苦的事情,彆說其他,先就早起這一項,無論冬夏,無論刮風下雪,作為皇帝,必須在淩晨五點多起床,六點就要正式上朝。
早朝時,大臣必須午夜起床,穿越半個京城前往午門。淩晨3點,大臣到達午門外等候。當午門城樓上的鼓敲響時,大臣就要排好隊伍;到淩晨5點左右鐘聲響起時,宮門開啟。百官依次進入,在廣場整隊。官員中若有咳嗽、吐痰或步履不穩重的都會被負責糾察的禦史記錄下來,聽候處理。
通常,皇帝駕臨金鑾殿,百官行一跪三叩頭禮。四品以上的官員才有機會與皇上對話,大臣向皇帝報告政務,皇帝則提出問題或者做出答複。
遇到政務繁忙時,每日批改各地奏折到淩晨一兩點是很常見的。
彆以為皇帝就真的那麼好當。
如果是勤政的皇帝,每日早朝必到的話,長期以往,那簡直是一項辛苦得不得了的事情。那就意味著你必須每晚早早就寢,不能有什麼鶯歌燕舞,不然熬夜久了,你第二天鐵定起不來。
所以,很多皇帝視“早朝”為猛虎,一些昏庸之君,是能儘力不上朝就不上朝。
偏偏拓跋宏就是一個勤政的皇帝,他登基之初就雄心壯誌,希望做一個超越前人的大明君,把早朝看得很重,除了節假日或者身子不適之外,極少曠工。
當然,皇帝早朝,住在立正殿的馮昭儀不可能一直賴著睡懶覺。她總是和他同時起床,服侍穿衣,伺候早點,樣樣都精心過目。
早年,她從不覺得這是什麼辛苦,此時,竟然覺得憊懶。
經曆了家廟的幾年簡單悠閒的生活之後,再回到這深宮裡,單是早朝的風雨,就讓她不堪重負。
但是,她還是起身,如一個儘心竭力的女人,仔仔細細地替他打點。粗活有宮女太監們,但一切的細活,都是她親手為他打點。
當她仔細地端詳他的冠冕是否戴正的時候,他忽然伸出手輕輕擁抱她,在她唇上親吻了一下,柔聲道:“妙蓮,你等我,下朝後我回來和你一起走。”
從上朝的金鑾殿直接回到立正殿,距離要近得多。但是,他偏偏要她等著,要親自和她一起回去立正殿——也以此舉告訴後宮女人們,唯有她才是有資格住在立正殿的人。
此舉用心,馮妙蓮如何不知?
但是,她有點麻木,心裡覺不出什麼感動。
直到拓跋宏的身子徹底消失在門外,她才垂首低聲感歎,真是懶惰容易勤奮難啊。就這麼早早起來一會兒,身子就這麼軟綿綿的。
馮昭儀被皇帝親自接回立正殿,所有宮女,歡天喜地,竟有一種鹹魚翻身的感覺。
隻苦了看熱鬨的馮皇後,暗地裡恨得牙癢癢。
天知道,高美人死掉之後,她在後宮裡額手稱慶,緊接著,撫養小太子的事宜又一步步走上了正軌,如願以償;然後是馮昭儀被攆出立正殿……原本是一舉三得,自己真的要徹底收複失地了。
殊不料,心腹宮女們立即傳來消息,那個沒出息的皇帝,居然又去了昭陽殿,共度良宵不說,人也親自接回立正殿了。
隻可憐自己那幾次和他共進午膳——注意,一直都是午膳。甚至連晚膳都沒一起過,談何侍寢?
如今狐狸精再回去了,就更沒機會侍寢了。
宮女們也講得繪聲繪色,整個夜晚,皇帝和馮昭儀如何的恩愛,早起的時候,二人甚至還吻彆——
皇帝和一個女人吻彆——天啦,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那個賤人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
以前哪個女人要是膽敢這樣在皇帝麵前裝模作樣,豈有活路?偏偏她就可以一而再地撒嬌放癡?
她到底有什麼狐媚手段?
馮妙芝對她的恨,已經大大超越了高美人。
隻覺得棘手,要除掉高美人容易,但是,怎樣才能除掉馮昭儀?
且說馮妙蓮搬回立正殿後,夫妻之間的感情,貌似又近了一步。至少在拓跋宏看來,已經有了本質的不同。
這一日早朝之後,他喜形於色地回去。
迎接他的是一碗秋日的甜湯,潤燥滋補。
他端了湯,喝了一口,大讚:“妙蓮,味道越來越好了。還是你做的湯最合我的心意。”
她微微一笑,站在他的身後輕輕替他捏了捏肩膀。
舒服,真是舒服極了。
這樣的相處才是昔日的夫妻之道嘛。
拓跋宏拉過她的手,神神秘秘的“妙蓮,我找到了一位很厲害的郎中……”
話尚未說完,聽得門外的通報:“陛下,華大夫到了……”
“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