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小小的緊張,也有一點小小的期待。
皇帝即便有再多的女人,但是隻要皇後名分未定,他就是法律上,道德上名正言順的鑽石王老五。
這一次,方是大婚?
立正殿前所未有的喜氣洋洋,宮女們,太監們穿梭往來,怎麼布局,怎麼擺酒,宴請的是幾品以上的官員,禦膳房該準備什麼菜肴,珠寶首飾要哪些?鳳冠霞帔如何?……林林總總,拓跋宏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修改細節。
宮燈初上,看到窈窕而來的女人。
他迎上去,滿麵笑容:“妙蓮,出去了?”
妙蓮加快了腳步,有點意外:“陛下,今日怎回來得這麼早?”
“我提早結束了召見,反正也不是太大的事情。”
年終了,地方官按照慣例進京述職,該升遷的升遷,該平調的平調,該貶斥的貶斥……其中重要的封疆大吏之類的,陛下當然會親自召見,以關切國土是否安全,國民是否溫順無恙。往年的這個時候,拓跋宏總是忙得不可開交,他是個喜歡親力親為的皇帝,這幾年勵精圖治,大小事宜,無不精明。
“妙蓮,我前幾年覺得特彆累,今年也是年底了,正好可以放鬆休息一段日子。”
冬日夜長,宮燈很早就亮了,一路上二人攜手,沿途都是絹花,燈籠,彩緞、布錦……飛舞的彩球昭示出一種濃烈的喜悅的氣息。
這條路顯得如此的長。
二人並肩攜手,走得很慢。
“妙蓮,冷不冷?”
她搖搖頭,寬大的狐裘毛皮,雪一樣的臉色。
“妙蓮,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看燈會不?”
第一次看燈會是在平城。她和他,還有葉伽,三個人一起隨著太後到了平城,到了當時北國最繁華的城市。那也是北國仿效南朝的風俗,第一次在元宵節放花燈,燈火通明,玉樹瓊花,好一幅不夜天的場景。
這是馮妙蓮第一次見識這麼盛大的場景,記得那個夜晚,皇宮裡準備了許多宵夜,糕點,水果……素日忙碌的太後也放下了一切事情,也沒有什麼規矩,破天荒允許孩子們儘情地吃喝玩樂,肆無忌憚……
三個人一起猜花燈,放燈籠,投壺、騎馬、射箭……而太後,就親自下廚,準備了一大鍋的獐子肉燉蘋果乾,一屋子的飄香。
後來,許久許久之後,太後都沒有再做過這道菜了。
二人走進屋子裡,拓跋宏忽然一陣驚喜:“妙蓮,這是什麼香味?天啦,獐子肉燉蘋果乾……是這個味道……”
純正清香。
皇宮裡,唯有馮太後和馮妙蓮才會做出這樣的味道,就算事隔多年,拓跋宏也記得清清楚楚。
他自言自語:“妙蓮,我幾乎五年不曾聞到這樣的味道了。”
自從她生病之後,就沒有了。
出家廟時沒有了。
回宮後也沒有。
這還是第一次。
他喜悅難言:“妙蓮,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她淡淡一笑:“午膳之後就弄好了放在鍋裡,隻讓寶珠她們照看著。一下午了,現在吃正好差不多……”
這一晚,拓跋宏大快朵頤。
特製的蘋果乾在嘴裡,比新鮮蘋果更加的脆嫩可口。
無酒有肉,人卻醉了。
整個夜晚,他都有一種暈陶陶的快樂,是一種如釋重負之後的輕鬆和愜意——昔日曾經壓在心口上的巨大的石頭,忽然被搬開了。
兩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再也沒法壓抑久違的激情。
明明是熟悉到了極點的女人,卻能撩撥心底最最久違的對一種激烈生活的向往和意氣風發。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妙蓮,我們生一個孩子吧,華大夫說了,我們一定能生一個孩子。”
汗水淋濕了她的頭發,粘連著,如一朵入夜的花,曖昧而朦朧,含含糊糊的,對此並不表示什麼態度。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除了吃飯生孩子之外,一個女人還有什麼其他的價值?
既然她在皇宮裡的生涯就是如此了,那就不能隻吃白飯什麼都不乾吧?
“陛下,我儘力而為。”
聲音異常柔順,就如這一夜她對他的承歡,一切都是出自於一個女人的本份。拓跋宏對這柔順的態度非常滿意,唯一遺憾的是那一聲“陛下”——昔日二人濃情蜜意的時候,她總是說“宏兒……宏兒……”
輕輕咬著他的耳朵,甜言蜜語那一聲“宏兒”,最是**。
他想,慢慢地,一步一步來吧。
以後,這**的滋味總會慢慢回來的。
現在這樣,他已經很滿意了。
“妙蓮,你身子還不大好……”
她忽然明白過來他的肢體語言,想起華大夫告訴他那種特殊的“療法”——在黑夜裡也麵紅耳赤。
“妙蓮,以前我們堅持了那麼一段時間……唉,都怪我,不該半途而廢……”
就因為那段時間,處心積慮想要廢黜皇後,所以放任自流,語氣裡,濃濃的遺憾,仿佛不是錯過那些日子,孩子就已經生出來了似的。
但是,他的聲音很快轉為了歡快:“不過也沒關係,妙蓮,我們馬上努力也來得及……”
他不願提起這件事情,有關馮妙芝如何的處置,小太子如何的安頓,自從她醒來之後,他隻字不提,就如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不經意間,他全麵處理了,既維持了她的體麵,也順從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