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尚且不能心心相印,更何況是一個皇帝和彆人進貢給他的美女以及那些政治聯姻。
還是她最好。就像人的衣服,新衣服當然是很好很鮮豔的,可誰知道穿新衣服的時候那種難受?
越是好的衣服越是要求腰要挺拔,腿要直立,腹部要收縮,搭配的鞋子也要高跟……進出之間必須辛苦的維持儀態,免得把衣服弄皺了。
反而是那些貼身的舊衣服,已經磨合了,更加的柔軟,舒適。
漫長的婚姻,豈不是同樣的道理?
但是,他也感到害怕——因為這麼長的時間,這麼多的爭鬥,他已經明白根源在哪裡了。隻要後宮一日不散,隻要馮妙芝、林美人、高美人等一日存在……她終究會惴惴不安,穿著厚厚的鎧甲,防備起來。
每一個女人看著誌得意滿的情敵之時,也許都曾發下毒誓:等我一旦春風得意了,一定要殺掉那個狐狸精。
就如呂雉之於戚夫人。
每一個女人,麵對丈夫的小三時,誰敢說自己就不曾抱怨過一星半點?
區彆隻在於,許多人根本就沒達到呂雉的程度和地位而已,十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三猖獗,而根本就沒有懲罰的本事和機會。
總有一天,不是她馮妙蓮滅了這些女人,就是這些女人滅了她。
一朝不解散後宮,她就永遠隻是一個皇後,決計不會成為他的愛人。
而他所需要的不是一個皇後,不是一個宮鬥高手,不是一個彼此防備彼此疏離的工作夥伴,而是一個心心相印的愛人。至少,午夜夢回的時候,輾轉反側的時候,暴躁急切的時候,渴望傾訴的時候……身邊能有一個儘可以放心大膽地說出心裡話的對象。
“妙蓮,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了……永遠也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了……”
馮妙蓮淚如雨下。
這一刻,她也徹底明白了。
真正明白了。
男女之間的情愫是如此的奇妙,就如化學藥劑,一旦融合了,就再也分拆不開了。原來,這一切隻是因為愛。
從少年時候的初戀,從年輕皇帝的猜忌,一直到他成熟的男人生涯時,才變成了真正的愛情。
是的,隻是愛情,和彆的一切都沒關係。
她要轉過頭去,可是,他已經抱住了她的肩頭,大手摩挲到了她滾燙淚水的臉上,聲音有點沙啞:“傻瓜……你怎麼這麼傻?”
她終於哽咽出聲。
“妙蓮……我是喜歡你才這樣做的……今後,我希望誰也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你放心,絕不會再有任何的障礙了……其實,我很早就想這麼做了,每次看到你很辛苦地去做那些事情,我心裡就堵得難受,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些妃嬪,也不想見到她們……這並不是你的錯,都是我的錯……我隻是想糾正這個錯誤……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希望這些錯誤可以到此為止……”
昔日的一切已經犯下了。
那是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何況他是皇帝。
再是青梅竹馬,心心相印的女人,也不如其他的女人新鮮的誘惑……而且,他肩負帝國傳宗接代的責任……直到某一天醒來,浪子回頭,發現傷害已經鑄成,無論怎樣彌補都無濟於事……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家廟重逢的第一眼開始?
從她刺向心口的那一刀開始?
寧願死,也不相信愛情了。
連榮華富貴都不屑了,何況愛情。
那時候,他就想,若是自己身邊沒有圍繞那麼多的鶯鶯燕燕呢?就是她們,讓她如此的不安和恐懼,****想著如何算計,如何自保……
好像全天下都是敵人。
好像每一個妃嬪都會覬覦他人的胎兒。
好像呂雉和戚夫人無處不在。
最殘酷的原配鬥小三——可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這情緒甚至感染到了他,就連他,也安插了那麼多人,禦醫,侍衛,宮女,廚師……都提防著,生怕有任何人敢於對皇後下黑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本是一個胸懷寬廣的男人,如今也變得如此的疑神疑鬼。
“妙蓮……我怕你不相信我……那些日子,我對不起你……很對不起你,在你最辛苦生病最重的時候離開你,那幾年我都不在你身邊……我甚至害怕,是不是因為這樣,你根本就心冷了,不會再愛我了?”
他在問她,也在問他自己。
她竟然不敢回答。
相愛的時候,山盟海誓不離不棄。但問題出現了,縱然是他拓跋宏,也有被迷惑的時候。就是那時候,彼此的心就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