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不讓詢兒靠近立政殿,自然是一直堅持不認可。
但是,為何馮皇後現在卻要把詢兒召去立政殿?
馮妙蓮和顏悅色,就像是在回答他們的疑惑:“陛下早就想舉行一次家宴了。王美人,到時你就帶著詢兒一起來吧。”
王美人這才從極其驚愕的狀態裡醒悟過來,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多謝皇後娘娘恩典,多謝……詢兒,還不快謝謝皇後娘娘?”
詢兒的眼珠子不停地轉動,嘴裡含含糊糊的:“多謝……皇後娘娘恩典……”
秋高氣爽,瓜果飄香。
立政殿裡香味撲鼻。晚宴開得很早,宮女們穿梭往來地上著菜品。
一聲通報,“太子殿下求見”,拓跋宏麵色微變,“詢兒怎麼跑到立政殿來了?”
馮妙蓮微笑著站起來,“陛下,是我請詢兒來的。”
拓跋宏看著她微笑的眼神——他認識他二十幾年了,久得你說上一句我就能接下去下一句了。
馮妙蓮的神情非常坦然:“陛下,詢兒還小,我們應該給他一個機會。王美人也是個老實人,心眼並不太多,如果她能好好教育孩子,你也能輕鬆不少。”
拓跋宏一怔,心底不勝唏噓。
“妙蓮,你這樣用心,可是,詢兒這孩子,他不見得就會領你的情。”
她的笑容還是十分溫和:“我並不在意他是否領我的情,隻要這孩子走上正軌,隻要他不要辜負了你的一番厚望也就行了。”
他十分坦率:“我對詢兒早就沒有任何厚望了。”
馮妙蓮拉住他的手,眼裡流露出責備的神情。拓跋宏苦笑一聲,的確這是他的錯誤,詢兒並不是自己生下來就要做太子的——是自己把這個太子的身份加諸在他身上的。子不教父之過,孩子並無選擇的權利,他長大之後會變成怎樣的一個人,基本上取決於父母對他早年的教育和影響。
在詢兒成長的最關鍵時刻,他都征戰在外或忙於遷都,根本不曾怎麼過問過他的成長。到了今天,又能怪誰?
“孩子還小,一切都還來得及。”
拓跋宏不以為然,但是,並未拂逆她的好意。、
他的目光一再落在她的肚子上。
這些日子,她的情緒開朗了許多,臉上常常充滿了溫存而柔軟的笑容。是不是一個女人一旦做了母親,所作所為就會有極大的改變?
她甚至肯關照詢兒。
若是換在以前,她怎麼都不會!
哪怕是做戲都不肯的。
他暗歎一聲,拉了她的手出去。
詢兒和王美人早已跪侯,一見了帝後出來,急急忙忙的請安問好。拓跋宏招呼他們入座。詢兒第一次見到父皇如此和藹可親,也有點受寵若驚,他乖乖地坐著,一動也不敢動。
王美人給他精心地準備了衣服,他雖然胖得像一個肥球,此時正襟危坐,倒也有幾分太子的氣勢。可孩子還是孩子,不停地東張西望,想要看清楚這神秘威嚴的立政殿到底有何不同凡響。但是,他的眼裡很快露出失望的神情。
立政殿雖然看起來威嚴肅穆,但是跟他所想象的金碧輝煌完全不同。立政殿裡的陳設並不華麗,甚至算得上簡樸;桌上的家宴雖然精致,但數量並不多,絕非是禮儀上皇帝該有的一百道以上的菜。
詢兒居住東宮,生母林美人性好奢侈,他的飲食用度都很奢華,如今見父皇如此,真是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拓跋宏罕有和兒子這樣一起用膳,倒有點尷尬,乾咳一聲,不知道該怎麼說。反倒是馮妙蓮落落大方的,微笑著看了拓跋宏一眼。
拓跋宏這才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大家用膳吧。詢兒,這是母後特意為你準備的,你嘗嘗。”
菜品雖不多,但分量足夠,詢兒早已聞得香味一陣一陣地撲鼻而來,已經忍不住了,父皇一聲令下,他立即開動。
一嘗之下,味道果然好極了,立即不客氣地就大吃大喝起來。反而是王美人坐在他身邊,不太敢說什麼,又有點食不甘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