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卻來了這麼一招。
將事情完全引到了和她馮皇後毫無乾係的一條光明正大的道路上。
現在大家還能說什麼呢?
隻能稱讚皇帝皇後真的是愛民如子,勤儉節約,天下之表率。原本妒忌的河東獅,摧折六宮的惡婦人,隻怕險惡的嘴臉再也沒法被外界知道——人家隻當她是母儀天下,刻苦耐勞,愛民如子,勤儉節約的真正賢惠皇後範兒呢。
這個秋天,馮妙蓮把她當成了春天。
許多年了,她從未覺得皇宮這樣漂亮過。出去的時候,看到禦花園裡的一切都那麼賞心悅目。
禦花園的前麵是沿岸築砌的護城河,遍植花草樹木,清風徐來,碧樹婆娑,景色宜人。此時正是夕陽西下,彩霞滿天。
因為秋天還不濃鬱,綠地雖然有點泛黃,但那些常綠和落葉喬木片植密林為主,高低錯落,富有野趣。
前麵是一大片的桂花林,此時香飄四野,走在行道樹的兩端,有種讓人熏然薄醉的感覺。兩顆高大的鳳凰樹也開滿了金色的小花,上麵係著一架秋千。
剛到洛陽的時候,馮妙蓮經常在這裡蕩秋千。一彆經年,早已沒有了蕩秋千的心情。此時,再見到故舊的愛好,真是不勝唏噓。
她走過去,在宮女們的攙扶下緩緩地坐下去。
寶珠恭敬地提醒:“娘娘,您現在不適宜蕩秋千。”
她微笑著漫不經意地搖頭:“誰說我要蕩秋千?”
隻是小坐一下而已。
兩隻手搭在秋千架上,侍女們精細,在上麵點綴了各色的花朵,那些逐漸暗淡的花朵的味道,在空氣裡不停的彌散,沁入鼻端,幽幽的,沁人心脾。
一陣晚風吹來,金色的花瓣細細密密地飄下來,落了人的一頭一臉。
寶珠興致勃勃:“娘娘,等您生了小王子之後,就能穿那件絹紗衣服這樣蕩秋千了……”
她笑起來。
絹紗的衣服?
是啊,這才想起,自己有一件隻重2兩的絹紗衣服,每次穿上,一路行走,一路吸附花瓣,也不會掉下去。如果春天的時候,在花海裡走一趟,幾乎會變成一個花仙子模樣。
但是現在——
她看了看自己的大腹便便,笑起來。
現在這個樣子,真是太不適宜穿那樣的衣服了。
整個人,起碼長胖了二三十斤了。
很難想象,那樣的輕柔的衣服怎能套在這樣一個圓滾滾的身子上。她想起那樣的場景,就笑起來。
拓跋宏走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的背影,烏黑的頭發如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輕紗,伸出握住秋千繩子的玉手白皙而光滑,隻看背影,看不出是個大腹便便的孕婦,隻讓人擔心風一吹,她的身子就會飄飛起來。
“咯咯……咯咯……”
笑聲傳得很遠很遠,依稀,仿佛是早年十五六歲的少女,不諳世事,不知心計,還不知道深宮裡的重重孤寂和寒冷。那時,她還是一個懵懂的純情少女,還帶著純樸稚嫩的羞澀。而在後宮浸染日久,猶如白色坯布上了五彩顏色,就是再怎麼漂,也不可能漂回到最初的白色,索性還不如弄得再豔麗些、去花布之中爭奇鬥豔了。
如今,這染色的花布,慢慢地在恢複自己的潔白?
就如她那樣無憂無慮,沒有任何機心的笑聲?
拓跋宏也笑起來。
他躡手躡腳,慢慢地向她走近。
宮女們看見了他,正要行禮,他輕輕揮手,無聲地令她們都退下去。
秋千旁邊,隻剩下二人。
他伸出手臂,輕輕地將她的肩頭環住,頭放在她的肩上。
她咯咯地笑起來。
他也笑起來,許久許久,二人都沒有說一句話,隻享受著這一片刻的溫存。很長很長的時間,二人不曾如此的輕鬆和愜意了。
就如她輕輕貼著他的麵頰,此時散發出的那種人體的溫暖,甚至身上隱隱的孕婦的那股乳汁的香味。
這一切,竟然令人分外的陶醉。
他在她身邊坐下去,一手將她的腰摟住。
她又笑起來:“陛下,我是不是長得超級胖了?”
他仔仔細細地看她,往昔尖尖的下巴變得圓潤,曾經乾澀的眼珠子也變得水潤。當初重病垂危時候乾巴巴的女人,整個地脫胎換骨,就連臉頰也前所未有的豐腴。
他審視半晌,鑒定道:“的確,妙蓮,你現在變成一個圓圓的球了。”
她瞪大了眼睛:“真的嘛?”
“哈哈哈……當然是……假的……”他的臉上是笑意,眼睛裡也是笑意,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歡樂的氣息。
“妙蓮,你現在這樣子,真是再好看沒有了。”
“哼,就知道哄我開心。”
“你也知道我是哄你開心?要哄人開心,可不容易了。要不,你哄哄我?”
“陛下,你不開心?”
“哈哈,我麼?我開心!我今天真是開心極了。”
他輕輕摩挲她柔軟的麵頰,那上麵不施脂粉,但臉色紅潤,膚色細膩,軟軟呼呼的,令人舒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