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伽忽然異常恐懼。
並非是為了那把橫在自己胸口的大刀,也不是對麵重重包圍的殺手和弓弩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進入了一個可怕的陷阱。
是的,他隻是單純而已!
可是,與此同時,他絕頂聰明。
就算是從未經曆過殘酷的厚黑鬥爭的人,這時候,也恍然大悟,他也因此驚恐得不能自已:“彭城……那些殺手……他們都是你派出來的??都是你??”
彭城公主冷笑一聲,大刀更加指向他的胸口:“葉伽,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的選擇了。你如果從了我,我還是說話算話,一定設法讓你見那個賤人一麵……”
葉伽忽然嘶聲道:“你們到底把她怎樣了?到底怎樣了?快說?”
彭城公主措手不及,忽然反而被他狠狠抓住。
他的力氣那麼大,幾乎把她整個人提起來了,眼神裡全是驚懼:“她是不是死了??你說,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你們把她已經害死了?是不是?……快說……”
彭城公主被勒住脖子,臉頰一陣泛紅。
就在這時,她身後的殺手們已經圍上來。
“快放開公主……”
“殺……”
葉伽手一鬆,將彭城公主扔在地上。在他身後環伺已久的幾名殺手窺得機會,立即殺將過來。
本來,彭城是他最好的掩護,可是,他根本不屑拿她當擋箭牌,如此一來,整個身子,全部暴露在了敵人的包圍裡,那些訓練有素之人,毫不客氣,一心要致他於死地。
葉伽衝出去。
忽然身子一陣巨疼。一股鮮血如噴泉一般從他的肩頭,後背噴出來。
這時候,他已經劈手奪過了一把大刀,砍在了迎麵而來的殺手身上……一聲慘呼,這是他第一次殺人,甚至根本不知道殺沒殺死,就衝了出去……
外麵,是一條大街。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彭城公主被幾名侍從從地上扶起來,她也滿頭滿臉都是血,可是,她並沒受傷,那麼,傷的是誰?
“公主,我們要不要追上去殺了那廝?”
她渾身也劇烈疼痛,急忙道:“你們快追出去,無論死活,都要把他帶回來……記住,一定要找到他……”
一眾便衣人,再次衝殺出去。
夕陽,血一般地掛在天空。
葉伽腳步踉蹌,汗濕重衣。前麵是一片密集的小樹林,春風輕拂,夕陽晚照,一片死寂。
他的身子軟下來,血已經凝集在身上,被風一吹,散發出一陣一陣淡淡的腥味。
那是洛陽最美麗的時候,夕照晚景,人間晚晴。
他的身子倒下去。
原來,自己根本就不該來這裡——不該回到洛陽,不該去見妙蓮——不但不能去,簡直想也不能想。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處於一種幾乎昏迷的狀態裡。
想起自己這麼三十年的歲月。心如止水,青燈古佛,深山老林,寂靜度日。甚至因為佛法高深,受到許多人民的追捧和愛戴。
可是,誰又知道,佛法再怎麼高深,也敵不過心底一抹忽如其來的**??
如今,色戒破了。
殺戒竟然也破了。
他無暇去想那個人到底死沒死,也不在意。
被扔在一邊的大刀,冷冷地散發出一種猙獰的光芒。他虛弱得再也不堪一擊。就像他那樣單純的心思,怎麼都不明白,像彭城這樣的公主,他為何要處心積慮地去謀害妙蓮??
不不不,自己決不能去見拓跋宏,更不能去見妙蓮。
隻要去了,妙蓮就真的死定了。
夜霧,已經徹底籠罩了這片天空,有一種輕柔和淡淡的憂傷。
就像知道這地上躺著的人,他實在是太疲憊不堪了,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勇氣了。傷其實並不太重,都是外傷,雖然疼痛入骨,可是,還不致命。這樣的傷,從遇到那群殺手時就開始了,他一點也不曾為之意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