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很迷醉,沉浸在一種無限向往的迷醉裡——比拓跋宏,更加熱烈的期待這個孩子,飽含了她無窮無儘的喜悅和愛護甚至是希望……
一個女人,對待孩子的感情,往往超越於丈夫之上……就算他離開了,就算愛情不在了,就算任何人都背棄了——可是,自己的孩子,卻絕對不會背棄自己。
也正是有了這個孩子,她才重新真正地接納了拓跋宏,重新愛上他……因為愛孩子,所以更加的熱愛孩子的父親。
“妙蓮,天黑了,我們回去吧。”
她握著他的手,欣然的。
他也有一種出奇的激動和喜悅之情。仿佛這一切阻礙都不是大事了,一切的灰心喪氣都淡去了……奇怪的楊堅,奇怪的葉伽,奇怪的彭城和鹹陽王……甚至迫在眉睫的戰爭……這一切,統統的不是問題了……
那個夜晚,他睡得前所未有的安寧。
隻是不知道身邊的女人,輾轉反側,到天明都沒有合過眼睛。
晨曦初露的時候,她那麼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就算睡著了,也是一種很辛苦的表情,皺著眉頭,嘴唇緊閉,有一種難以承受的壓力,不勝重負的辛苦和疲倦……
他實在是太累了。
累得她根本沒法責備他。
甚至是一種深深的憐惜之情,一如當年他被馮太後關在小黑屋子裡,孤苦無依的歲月——仿佛是他人生裡的第二次危機。
馮妙蓮不知為何起了這個想法,如果說關黑屋子是第一個危機的話,那麼,這便是她第二次見到他如此軟弱無力。
隻是,當年的黑屋子,隻是表麵上的危險,人人都以為馮太後必要把這個弘文帝最寵愛的兒子廢黜,換上她自己更好把握的,更易於控製的傀儡,以為小皇帝有死無生……真實情況呢?卻大大出乎眾人的想象。
但是,這一次,他的敵人不是馮太後。
馮太後就算聲色俱厲,雷厲風行,無非是色厲內荏,演戲給外人看。
但是,現在的敵人,不是演戲了。
他們是切切實實地,想要打敗他拓跋宏了。
這便是最最本質的區彆。
就像她忽然想起的葉伽,想起那個飄蕩無依的可悲的靈魂。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
他本是那麼潔淨的靈魂,是自己強行將他拉入到自己混亂的世界裡,想儘辦法,用儘手段,比狐狸精更加的魅惑,讓他墮入無間地獄的深淵。
甚至於寶珠出去幾天了,都找不到他的蹤影。
葉伽,他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這時候,她那麼強烈的渴望見他一麵:準確地說,是讓他見拓跋宏一麵。
他們本是最好的朋友,三個人之間的芥蒂,彭城和鹹陽王的陰謀,當初馮妙芝的威脅……管中窺豹,一葉知秋。
那時候,她就如履薄冰,知道,這世界上,從來不會有真正永遠不會曝光的秘密。
縱然是秦始皇的兵馬俑,也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更何況其他。
她那麼自私,那麼殘酷——希望葉伽能出現——主動的出現,才能打開心結……讓拓跋宏,真正無憂無慮,放下一切包袱,上戰場。
儘管這對葉伽來說,非常殘酷,可是,她也顧不得了。
豈能讓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失去了父親??
仿佛一場巨大的悲劇,正在慢慢的上演。
她明明能看到它的結局,可是,卻企圖在中間的過程裡,以人力來對抗不可預測的天意——而這一切的關鍵,就在於葉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