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也心碎了,原以為是不會碎的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和身子,又怎麼再一次碎滅得了呢?可是,它還是會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這個女人,她從不會屬於自己。她有私奔的計劃和勇氣,但是,內心卻是千絲萬縷的牽絆。
這一生一世,她都不會屬於自己。少女時代不屬於,現在不屬於;她風華正茂的時候不屬於,她紅顏老去的時候,也不屬於。
她的名字,永遠是彆的男人的姓氏。
他並不急於安慰她,隻等她稍稍平息,唏噓的聲音不那麼顫抖了,才遞給她一杯水。她一飲而儘。
“陛下……他會出什麼事情呢?”
“葉伽……你不知道鹹陽王和彭城公主到底有多壞……我有一種可怕的預感,他們會在半路上對陛下下手。想必他們也應該知道,如果半路上不下手,這一輩子,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如果得逞,則天下大勢就會改變……”
她想起夢中的情景,仿佛是來日悲劇的一個預演——是這樣的——一直是這樣強烈的預演著。
彭城,鹹陽王,馮妙芝……自己的那些敵人們,他們怎會輕易罷手呢?千萬次的毒辣,聯合成今日的一場噩夢。
可是,那不是噩夢,那肯定是真的。
人們之所以有預感,是因為有事實的推論,比如,那些天天認真學習又聰明的學生十之**會考上重點大學;比如,一個不務正業的國家,官員隻知道貪汙腐化,包養情婦,社會風氣極其敗壞,道德淪陷,那麼一旦開戰就會失敗,如甲午海戰中的北洋艦隊,當時全世界海軍實力中號稱第四名。但是,無論吹噓得多麼凶猛,都會一觸即潰。
從內部已經開始腐爛了,外部怎會永葆青春?
得了癌症的人,怎會長命百歲?
這些事情,是不需要去占卜的,稍有常識的人都會預測結局。
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從量變到質變,馮妙蓮仿佛看到自己這一生,這個結局。
就如夢中,拓跋宏的慘死,自己的覆滅,得益者是他人。
這事情到了最後,受到最大傷害的一定是他,再也不會有彆人了。彭城,鹹陽王,他們蓄謀已久,反戈一擊,務必要掙紮個魚死網破。
“陛下有危險了……他們一定是聯合起來欺騙他,謀害他……他們趁他不備謀害他……這一次陛下出征之前就是心神不寧的……他對孩子的慘死比我還難過……我又在他麵前胡說八道了一些話……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陛下……”
她捂住臉,疲憊的臉上再一次湧出淚水。
無時無刻,她其實一直惦記著他——無論是愛還是恨,她都惦記著他,畢竟,他身在戰場,每天都是血雨腥風,他不是去微服私訪,也不是巡遊玩樂,戰爭不是兒戲,也不是開玩笑,勝負本來就無從定論,如果身邊還有內奸小人,三不五時地給你鬨一點小叉子,如何能把這一段的危險全部繞開去?
更何況,她還告訴過他關於“楊堅”的事情。
此時,她竟然再一次想起楊堅,心裡一震。
“葉伽,你可知道當今天下最著名的楊姓家族在哪裡?”
葉伽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