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樣的時候,竟然做起綺夢,
他卻不敢說,隻在低語——隻在哭泣——看著火熱的心死了。
她的冰心可是在哀悼?
“陛下……您終於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陛下醒了……”
禦醫們急忙傳遞消息,外麵的大臣們終於鬆一口氣。
隻有拓跋宏倚靠在床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夢中的甜蜜依舊存在,擁抱過後的香氣還有芬芳,就如床上的一些東西……那些難為情的綺夢。
夢裡麵,全部是愛情,美好的一切,渾然將昨夜種種遺忘。
太監送來湯藥,他一飲而儘,揮手,淡淡道:“傳令下去,明日一早啟程。”
“陛下,是否多呆兩日再啟程?您才剛剛醒來,隻怕身子支撐不住……”
他斷然拒絕。不行,必須馬上走。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必須馬上趕回皇宮。他揮舞手臂,但覺自己的精力從來不曾如此的充沛過。
還等什麼呢!
馬上回去,一分鐘也不能多耽誤了。
侍從們全部退下去,廊簷外麵的大臣,他也一個不曾接見。
無論他們是真心也罷,假意也好,此時此刻,他們都擔心他死了——權利尚未交接,君主驟然暴亡,無論如何都不是好現象。
有太監進來報告,說鹹陽王求見,他已經在外麵守候了皇兄整整一天一夜雲雲……他絲毫也不動容,既不憤怒,也不悲傷。
兄弟,和大臣到底有什麼區彆呢?原來,這世界上有的隻是利益,而不是情意。以前,他總是不相信這一點,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也不願意,就如鴕鳥,把自己的頭堆進了沙堆裡,以為什麼都看不到了。結果,獵人可以從外麵,輕而易舉,如拔蘿卜一般,輕輕鬆鬆地就將你拔出來。
屋子寂靜,唯他一人。有東西從袖口裡掉出來。他拿起,看也不看,放在點燃的宮燈上麵。一股焦糊的味道,幾張紙頓時化為灰燼。他推開窗戶,風一吹,灰燼便如黑色的蝴蝶,飛出去了。
許久許久,他才走到窗邊,看黃昏的斜陽。天上的雲彩千姿百態的變換,疏忽是羊群,疏忽是天宮,疏忽又是一個抱著琵琶的女人,眼前朦朧,一如她走在美的光彩之中。
妙蓮!
妙蓮!!
她是他此生的劫難。
鹹陽王跪了許久,沒有得到任何的召見。
君心莫測,他既不責備他,也不稱讚他,而是視若無物。
這是最讓人難堪的一種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