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低頭垂首的何傑桐,鐘鼎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對這個弟子越來越生出失望情緒,突然冷冷道“那你覺得你的柳師兄能夠走出多少步?”
何傑桐不敢說話,尤其是他聽出來鐘鼎這話有些陰陽怪氣,更是嚇得頭不敢抬了。
鐘鼎眯了眯眼睛,察覺到不對勁,語氣更冷了幾分,道“怎麼?沒聽到為師在問你話?”
“弟……弟子不知……”
“不知?還是不敢說?”鐘鼎突然沉聲一喝,“說!”
何傑桐嚇得跪在地上,埋著頭,支吾道“師……師傅……”
“柳禎有沒有去悟石?”
“……沒……沒……”
“跑去東來峰了?”
何傑桐冷汗直流,不過想到方才鐘鼎的那一番言論,分明對此種做法有所認同,應不怪罪,頓時略鼓起勇氣道“是……”
鐘鼎嗬嗬冷笑兩聲,轉過身麵向東來峰的方向,許久許久之後,喃喃道“不走陽光道,偏過獨木橋啊。”
何傑桐聽出鐘鼎的氣惱,大著膽子道“師……師傅,柳師兄雖然拂了師傅與幾位長老收徒的美意,惹得師長不悅,但他也是……也是……”
鐘鼎似笑非笑,道“也是什麼?說下去!”
何傑桐一咬牙,顫聲道“他也是為了求一條能夠走得更遠的道啊,這個……師傅您剛剛也是說過的。”
鐘鼎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隻是目光變得悠遠起來。
鐘鼎沒有出聲,卻讓何傑桐戰戰兢兢的,也不知道現在鐘鼎到底算是生氣還是沒生氣,使得他一口氣想要鬆下來卻還是堵在心口,惴惴不安。
“你下去吧。”
“……是……是……”
猶豫著,何傑桐隻能退下去。
何傑桐退下,這裡便隻剩下鐘鼎一人,山風卷起他的道袍,在峰頂之上搖曳,長鬢隨著風拐著彎,就是靜不下來。
靜不下來的不隻是山風,還有人心。
正如鐘鼎方才所說的,自己的道是最適合自己的,但未必可以走遠,如果有人的道分明已經走在前麵,而且可以走得更遠,那他棄了自己的道,走上他人的道,又有何妨?大道的終點,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隻是百舸爭流,脫穎而出的隻有其中之一,而除了那第一,其他的船隻哪怕最後也抵達終點,終也隻能黯然失色,最終脫穎而出的始終隻有那一個,走在前麵的也永遠隻有那一個。
大道唯一,誰又願意成為過客?
鐘鼎不介意他人選擇自己要走的道,隻是最起碼,不要有人擋了他的道。
承意峰上山風呼嘯,隻是承意承意,承的又是誰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