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無痕!
越靠近那住處,爭吵的聲音就越大。鬆井與他人結的梁子大概不小,鬨了這麼久竟還未停歇。
待二人趕到時,就聽見鬆井在裡頭破口大罵,那嘴似連珠炮般,直往外吐字,“鬆土貴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不就長在那後宮裡頭?宮裡可留不得多餘男人,嘖嘖嘖…沒想到啊,怎就當了公公呢。”邊說著,鬆井肥厚眼皮夾著的那小眼珠子滾的極快,不住地打量著對方。
院門大大方方地敞著,誓要把它主人的話宣揚出去,好讓天下人都知道這鬆土貴就是個缺件兒的。
站在門外的鬆改強壓住嘴角的笑意,這玉井君罵起人來也是獨樹一幟啊。
他帶著鬆潘踏進院門,眼見那衣著華貴的公子身上這兒灰一道,那兒黃一片,想必這就是鬆井口中的“鬆土貴”。再看看叫的最凶的鬆井,土貴倒是無恙,而他的臉上卻被抓出幾道血痕,頗是有些觸目驚心,平日裡甚是規整的衣裳也臟透了,棉質的衣服上沾滿斑駁的白灰,還夾了些沙土。
矜貴公子抬起了驕傲的頭顱,緊繃的嘴慢慢泄出了一條細縫,“我不與你這下等玩意一般見識。你怎樣說都無妨,我又不靠你過活。”
這打架是要打的,可嘴仗卻不屑於下場。
鬆潘壓在鬆改耳邊悄聲說道“那同鬆井起爭執的才不叫‘鬆土貴’,他單名一個‘貴’。那在邊上拉架的……”
似乎是門口二人的動靜稍大了點,竟引得在場三人都朝這邊齊刷刷看來。話說一半的鬆潘見這番狀況,趕忙縮回身子,閉上了嘴。
“鬆改兄,讓你見笑了。”
鬆井覺得自己是三人中同鬆改最熟絡的,便率先開口打了聲招呼。
“這倒是無妨。”鬆改朝玉井君抱以安慰的一笑,又向其他二人行了禮,道“鄙人鬆改,剛聽聞此處略有吵嚷,便來一探。不知究竟發生何事,竟讓二位傷了和氣?”
那拉架的青年正是初見時一副夫子打扮的那位,他見鬆改如此客氣,麵上帶了幾分惶恐。
他揖了揖手,道“我,我乃鬆莫涵。”他瞧著氣質雖是沉穩,目光卻帶飄忽,神色躲閃不敢直視鬆改。
而鬆貴則把鬆改和鬆井歸為一夥,隻用鼻孔發出了兩個模糊不清的音節來回答,“鬆貴。”
而改少爺對這種誤解並不在意,他隻是帶著小孩來吃口瓜的,便朝著二人笑了笑。
鬆井大概認為相處了這般久的鬆改應會幫他說幾句話,便指著鬆貴的鼻子,憤恨地朝鬆改告小狀,“我正好好走在路上呢,這潑皮便故意繃直了肩膀來撞我!”
“你怎不說我拿刀捅你呢?”鬆貴翻著白眼,忍不住嘲了一句。
“你!”鬆井聞言,剛熄不少的火又似加了柴火般騰地一下熊熊燃燒了起來,他擼起袖子,急吼吼地想衝上前去給對麵人一拳。
在旁的鬆莫涵一見鬆井握緊拳頭又要動手,趕忙撲過去抱住他,把人拚了命地往後拉。
看似瘦弱的鬆莫涵力氣卻是不小,硬生生地止住了鬆井向前衝的趨勢。肥壯的鬆井一雙腳在地上奮力地蹬著,麵露凶光,惡狠狠地盯著鬆貴,似要吃了他一般。
後者則站在原地又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你辱罵我我不曾理你,你便要動手。玉井君,你好大的臉啊。”
“呸!你那分明是瞧不起人!說得自己像清白無辜的一般!”鬆井臉漲的通紅,聲音震耳欲聾。
鬆改看著這二人對峙,也是沒想到,鬆井竟是如此不待見鬆貴,居然到了一言不合就開打的地步。
他略一思索,施施然開口道“二位還是不要起爭執的好,若是傳到諸位長老口中,怕是誰都討不著好。”
鬆改的清晰的聲音倒把二人的理智拉了回來,試煉前就鬨出大矛盾,幾位長老便會額外多些關注,避免試煉者互相殘害。
若是不小心被長老們誤會,也無處說理去。鬆井知道,這種風險擔不得。
矛盾雖大,但在正事麵前,他還是存了點腦子。鬆莫涵感覺到鬆井原本緊繃的身子慢慢放鬆下來,也鬆了口氣,這兩人能消停就好。
“這次就放你一馬。”鬆井拍打著自己的衣袖和後背,神情倨傲,仿佛不是他在地上滾過一般。
麵對鬆井的挑釁,鬆貴也隻是哼了一聲,便轉身回了屋。
望著鬆貴關上了自己的房門,鬆改不免得有些詫異,這不對頭的二人竟是住在一起。
“那…那我也回房了,玉井君,你那臉上記得擦藥……”鬆莫涵小心地提醒著,鬆井卻是不搭理他。他訕訕地笑了笑,而後拖著步子走遠了。
院中最後隻剩下鬆改同鬆井你看我我看你地對視著,還有一個站在一旁,略有些腿麻的鬆潘。
終於,鬆井搖晃了一下身子,朝著鬆改施了一禮,道“今日之事,還是要多謝鬆改兄提醒,不然恐釀下大錯。”這話語中,不似前幾日的阿諛奉陳與空談,到底是帶了幾分誠懇。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掛心。”
看鬆井那狼狽不堪的模樣,定要回屋梳洗一番的,鬆改便隨意找了個由頭,向玉井君道彆。
腳步兜轉,他帶著鬆潘回了自個的小院。
“那二人之間應是有些陳年舊事,不然關係不會差到如此地步。”鬆改隻說了這麼一句就歇了,可就是這句話,正戳中了鬆潘的知識儲備。
“這二人的梁子早就結下了。”他給自己剝了瓣橘子,唇齒碾磨,甘甜透涼的果汁便順著喉嚨滾到肚中。
“你知道?”鬆改笑問。
這小孩不知道該誇他消息靈通,還是該說他八卦?這種事情居然都能知曉。
鬆潘一口塞一個蜜橘,嘴裡鼓鼓囊囊,說話都是含糊不清,“那還是他們…還在學堂的時候……”
鬆改注視著他,等著他接著往下講。待他終於把橘子咽了下去,用手摸摸嘴巴,講了一個話本似的開頭。
“鬆井和鬆貴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子。”
“他倆的矛盾,可是因為二人皆歡喜這個女子?”
“那有什麼好說道的,”鬆潘撇撇嘴,臉上寫滿了“俗套”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