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姑媽趕來便是坐在地上不住地哭嚷,可再怎麼哭鬆芊芊也活不過來。
鬆貴站在眾人之後,臉色灰白,整個身子不住地顫抖,即便如此,他還是強撐著尋了人驗屍。
鬆芊芊確是縊死。
當天鬆井就找鬆貴打了一架,這也不能說他衝動,畢竟人死在鬆貴房子裡,怎麼瞧都是自縊,說鬆貴沒做什麼傷天害理欺負人家姑娘的事兒任誰都是不相信的。
可鬆貴就是被鬆井死死地摁在地上,他一口血呸到眼前人臉上,“你瘋了!芊芊的死不關我的事!”
可不管他怎麼說,鬆井就是咬著牙揍他,也是好幾個人把鬆井拽開,鬆貴才撿回一條命。
之後他便是百般解釋,鬆井也還是要衝上前替芊芊報仇。鬆貴受不住直接離了學堂,二人一彆,就待到如今相見。
“我倒是不信是鬆貴害了鬆芊芊。”鬆改擱下筆,在櫃裡翻了許久,才尋到一枚老舊的印章,上頭染上的朱砂早已乾透。
鬆潘幫他打開裝印泥的木匣子,應道“是挺蹊蹺的,鬆貴死不承認,這事兒不一般。”
鬆改拿印章沾了印泥,穩穩當當地印在了畫的左上方。鬆芊芊是怎麼死的,他心裡最清楚。
日隱於山,轉出一輪明月,這人間初始入春,草間蟲兒還未開始鳴叫,隻得風聲,鬆葉沙沙聲。
而隔著枯樹林子的那進宅院裡頭,有人不住地灌著酒。
鬆井摸摸臉上紅腫的道子,怔怔地垂著頭,又抬手斟滿一杯。
酒入喉腸,如火般燒灼著心口,又澆在壓忍了這麼多年的傷口上。
他對著月色潑一地瓊漿,喝一杯,潑一杯,似與誰人對飲。
鬆井的臉上褪去了平日的圓滑世故,眼中滿溢出悲傷,隻向著空蕩的幾案對麵,不住地喃喃。
我前幾日買了你喜歡的那種簪花,等這邊事了,便送去給你。
你貴哥哥啊,他挺好的。
其實我這麼多年想的挺明白的,可我看著他就來氣,你彆生氣嘛。
等天氣暖和些,給你紮個紙鳶放著玩,如何?
鬆井說著倒儘最後一滴酒,碗內盛著一個小小的月亮,隨著波紋不住地皺。
他盯著那個小小月亮沉默半晌,猝不急防,眼中滾出成串淚珠,滴滴答答打在桌上。
都是表哥沒用,護不住你。
那每一滴淚當中都養著一個微涼的月亮。
而說不出口的那句是
芊芊,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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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吹了許久,不知是誰披了外衣於他身上,不知是誰自帶著一壺新酒,誰坐於熟睡的他身邊,抱著酒壇,就著壇內的月亮,一口一口地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