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儘歡微微吃了一驚,“傳聞那裡是萬妖聚集之地,六界之荒,進出無門,你去那裡做什麼?”
元朗脫去外衣,躺在儘歡身側,他輕輕點了一下儘歡的鼻尖,下顎線緊抿,略顯一絲沉重,“我去蠻荒守山,什麼時候將那地方的妖怪全都收了,什麼時候才能重返天庭。”
儘歡啞然,半晌才道:“算是懲罰?”
元朗含笑,目光溫柔,“若與你同去,便不算懲罰。隻不過得日日殺妖降魔,手上倒是多了許多血債。”
“你也會怕這個?”
元朗的手緩緩往下,落在她的小腹上。他的目光是如水一般的溫柔,眼底似乎有光芒,他輕聲道:“以前是不怕的。可現在有了小小狐狸,總是不想多見血腥。”
儘歡的身體一僵。
她腦子裡突然鬼使神差想起那一夜紫明宮的大火。
她跪在元朗腳下,卻隻觸碰到他冰冷的衣角一側。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啊,他是無欲無求的神啊,他不懂情愛,不懂憐憫,他將七情六欲全都隔絕在外。
她曾以為隻要自己努力,哪怕是塊寒冰,也會有捂熱的一天。
可是她錯了。
她看見他將長矛捅入兄長的喉嚨,動作乾脆利落,眼底沒有一絲情緒變化,那血,甚至都不曾濺臟他的衣袂。
她便知道,元朗,隻是個沒有心的怪物,怪物修煉,也會成神。
可是,為什麼他會對儘歡動情?
她是靈汐的時候,是名動四海八荒的美人,又是鮫人族的公主。論身份地位,性情才貌,絕不委屈元朗。
而儘歡不過是青丘裡修行的一隻小妖而已。
可元朗卻願為了這樣的儘歡放棄所有。
儘歡心頭隻覺得嘲諷無比,一種說不出的酸澀和恨意,瞬間湧上心頭。
身子一暖,元朗已經抱住了她。
他隻穿一件白色的睡衣,緊貼著她的後背,從身後環住她。他的下顎落在她的後頸,有些溫熱。
“儘歡,不要擔心。我不會讓小小狐狸沒名沒分的出生,我雖不在乎這些東西,可也不願他為此遭人冷眼。”
元朗的氣息噴薄在她的後頸,癢癢的,麻麻的。
見儘歡不語,元朗自顧自道:“要是生個女兒怎麼辦,愛哭又愛鬨,平日裡少不得要惹禍。可是兒子,似乎也不讓人省心。我那攬月閣裡向來清靜慣了,以後怕是要吵吵鬨鬨的。狐狸,你說你想要兒子還是姑娘?”
儘歡沒有說話,佯裝入睡。
她緊閉著眼睛,假裝不去聽他的話。
她怕,怕自己改變心意,更怕自己不再恨他。
她這輩子除了恨他,殺他,仿佛再沒了彆的活法。
她和元朗之間,隻能是一場同亡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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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裡已經許久沒有辦過這麼隆重的婚禮了。
白音姑姑在此雖說不過住了五百年,可道行卻是妖怪之中最高的。
隻除了青丘狐帝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人是她對手。
妖怪們皆以白音姑姑為首,聽她號令,尊稱她一聲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