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咖啡!
1,
我看了老板一眼,又看了看那根煙,心裡很是感慨,以前老板是不允許我在他麵前抽煙的,不隻是店裡,隻要是在他麵前就不行,因為他會覺得在看自己的兒子抽煙。
但我還是接過了那根煙,畢竟,他兒子和我到底是不同,不是誰比誰高強到哪裡去,但不同就是不同。
咖啡入口,未澀先苦,這是常態,隻是不知是不是豆子換了,在一陣輕微的回酸過後沒有半點香味,分明是溫熱的,卻像是涼了許久。
那些令人晝夜難寐的故事,落入紙上,竟不如所思,那不如換個思路,這有些時候也算是出人意料的驚喜,或彆開生麵,或大失所望,都不必糾結太多。
“老板,最近生意怎麼樣?”我輕輕把咖啡放在了長凳上,向老板問道。
老板含著煙思索了片刻,開口道“還可以的。”
哦,還可以,那還可以。
尬聊了幾句,我就實在感覺沒什麼話題了,或許是我上一次在這家店打工是在近十年前了,現在相較當時已然沒有那麼健談了,換句話說,是沒有以前那麼多廢話了。
又或許是,我變了,店也變了,可能除了老板他兒子還是沒變,其他什麼都變了。
說句實話,我其實蠻羨慕老板他兒子的,在十年前他就是傻乎乎的模樣,時至今日,除了多了幾分世俗欲望以外,倒是什麼都沒變。他不是殘疾人,擁有正常人所擁有的思考能力,中專林業肄業,至於為什麼說他肄業,其實是因為中專第三年開始之前他自己有自知之明就是自己專業知識什麼都不會,結業考試肯定過不了,索性直接跑了。
這種人作為一個人很幸運,儘管如果教他去立足社會,他會很不幸的。
算了,反正,不關我事。
2,
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你不能當個看客,但是對於一些無足輕重的人事物,倒也真的沒必要在他身上花太多精力。
離開了老板的店,我把那杯咖啡用力喝光了,隨手把杯子扔進了垃圾桶,至於裝過飲品的塑料杯到底是可回收垃圾還是不可回收,我到現在也分不清,就扔進可回收裡麵了。
我個人感覺這次回家很讓我失望,至少或許是因為來的路上在心中演繹過太多期望,等真正抵達的時候卻又發現物是人非,淮安還是那個淮安,不貧窮也不發達,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可是近十年的光陰一閃而過,包括我在內,所有人事物似乎都不再是他們曾經的模樣了。
可是雀兒卻顯得並不那麼失望,我問她為什麼,她說,這是她第一次來淮安,也是她第一次不是為了生活而奔波的旅行,她很開心。
我轉過身來揉了揉她的小臉,也不禁輕笑了幾分。
車子開到了那條熟悉的路,在我家的東邊,我下意識地想要繞著走,但還是拐進了那條路上——那是那個雀兒的家。
路並不長,還顯得擁堵,我騎得很慢,一邊看著前方的行人和車,一邊努力平複著心中的情緒,一邊,我在糾結要不要去拜訪一下那位母親。
我要去嗎?去了第一句話說什麼?怎麼稱呼?會不會搬家了?
我還有臉去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卻被雀兒察覺到了異樣,她在我身後問“嗯?怎麼了?”
“哦,沒什麼。”我故作淡定地回複道“隻是這附近住著一個朋友,不知道她現在搬沒搬家。”
“男的女的?”她的語氣似乎有些變化。
我沒回答她,她也沒再追問。車子就這樣一直往前開,沒有停頓,也沒有回頭。
3,
“小美女,吃啊,彆客氣。”我媽一邊招呼著雀兒,一邊往她的碗裡夾肉,不過很不幸的是她今天燒的是豬肉,雀兒是信教的,她隻好尷尬地向我媽笑了笑,又把肉夾進了我的碗裡,我媽看著這一幕滿臉都寫著滿意。
不過話說回來,作為一個,雀兒並不清楚教的大多數教義,她隻是信那個主,做事會講究涇渭分明和順從、和平,還有不吃豬肉,也就僅此而已了。
“話說姐,你咋還沒結婚呢?”飯桌上,我媽和我挨著雀兒坐著,我爸和我姐坐在餐桌的對麵,我瞥了一眼我姐的雙手,沒有戒指,她今年都快二十九了。
“你姐長得醜,沒人要唄。”她故意自嘲道,她可比我長得好看多了,雖然相比雀兒要遜色不少,但也是燕子那個水平的顏值了。
“謔,那完了,我看來要孤獨終老了。”我也開著玩笑,卻被雀兒的胳膊抵了一下,噘著嘴看著我。老姐看著這幕毫不掩飾地大笑了起來說道“你就嘴貧吧,帶了個這麼好看的女朋友回來,名字是……叫雀兒是嗎?你看,這麼個名字好聽長相好了的女朋友,你可真是重新定義孤獨終老這個詞了。對了妹妹,你是什麼職業啊?”
老姐這句話問出來,雀兒的表情頓時有些僵了,她肯定不能誠實地回答我姐她隻有初中學曆,以前在外麵四處打工,後來還當過小姐,這種話要是說出來彆說是我姐,那一邊沉默吃飯的我爸估計都要跳起來抄掃帚趕人了。
“阿,她是小學老師,不過不教學生,主要是搞些文案工作。”我幫著雀兒打了個圓場,我姐那直腸子哪裡能看出什麼端倪,我爸情商也不高,我媽也是,畢竟要說雀兒的氣質那還是相當不錯的,說她是個文職教師也沒多大問題。
雀兒看了我一眼,又微笑著向著我姐點了點頭。
4,
我的父親不說話,我也不去引什麼話題,畢竟我和他之間還是有不少矛盾的,要說我不考研究生,那隻是最後引燃導火索的一星火苗,在過去我年少時他對我的教育就直接形成了我後來的許多性格。
這裡就不提了,提起來又是一段傷心事,但是提了又能如何?那些木已成舟的往事由不得我,若是我在我的書裡長篇大段地訴苦,那除了賣慘和混字數以外,好像也沒什麼彆的作用吧。
“雀雀,來吃肉,彆光吃菜啊,你太瘦了。”我媽依然熱情地招呼雀兒吃菜,但我看著這一桌豐盛的……豬肉,苦笑著看了看雀兒,唯一一盤牛肉還擺在我爸麵前,雀兒總不好意思手伸那麼遠去夾菜,我也不方便讓我爸把牛肉端過來。
“姐,媽今天的菜挺豐盛啊。”
“嗯哼,不是我和你吹,今天這道黃芽菜牛肉真是絕了。”老姐一邊說著,一邊夾了兩大塊牛肉到我的麵前,我把黃芽菜吃了,把牛肉夾進了雀兒碗裡。
雀兒吃得開心,我也開心。
我是沒有看春晚的習慣的,官味太重,我除夕晚上還是習慣直接睡覺,雀兒卻堅持要看春晚,理由是有紅包拿,但我實在是困,便先回了房間。我的房間是次臥朝北的,許久沒有陽光浸潤的臥室多少有些陰冷,我打開了電熱毯和空調,相信待會兒雀兒看完春晚回來被窩肯定是熱的。
回家了啊,回家了。
關了燈,我望著那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黑暗,卻沒有什麼高興的心情,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可能是雀兒看春晚去了,身邊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