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海川今年六十七歲,過了今天便又長一年。
陸海川居住的院落不大但乾淨整潔,院中老槐樹讓荊非想起了臨溪鎮的院子。
透過客棧的窗戶荊非終於見到了那個傳奇般的男人,一個麵容枯槁瘦骨嶙峋渾身散發著死氣的老人。
老人在三個孩童的簇擁下進了正廳,兩對穿著光鮮的夫婦站起來笑著招呼老人落座,豐盛的飯菜在深秋季節裡熱氣騰騰,夕陽最後的餘光透過窗花為老人染上斑駁的紅芒。
一切都是那麼自然,這讓荊非分不清何海洋表現出來的是否依舊是偽裝,關上窗戶回到桌邊坐下靜等深夜來臨,也許夢境中自能辨彆真假。
血飲花花粉早在一個月前便已用完,放開識感可洞察方圓一裡內任何風吹草動,識感所到之處仿若本體親臨,顏色、聲音、味道、觸感一切都是那麼真實,這種感覺讓荊非沉醉。
黑夜降臨,燭光下荊非緩緩掏出一塊白色玉佩,玉佩拇指大小,上麵刻滿了符文,即使荊非如今的符籙造詣也很難解析其中奧妙,這是一塊護靈玉符,荊非在接到人欲使發布的任務後與鳳臨閣重金買來的。
經曆過葛天鴻事件後荊非了解到護身玉符的重要性,夢境入侵是自己的重要對敵手段,如果遇到識感更勝自己的對手優先保護自己的意識海才是重中之重。
隻是這類玉符價格一直居高不下,三階護靈玉符憑荊非如今身家根本買不起,隻能退而求其次買了一塊二階玉符。
將玉符戴在脖子上,荊非緩緩閉上雙眼。
每個人的夢境之門都不相同,同樣,每個人的記憶之門也不相同。
陸海川的夢境之門像兩張破敗的棉絮耷拉在一起,荊非進入過許多夢境,隻有行將就木的老人和生命垂危之人的夢境才會是如此光景。
難道陸海川真如白天看到的那樣已是油儘燈枯?那又是什麼原因讓這位舍身殿的傳奇人物落到如此境地?是當年逃亡途中受了重傷?
人欲使傳來的信息很少,荊非隻能自己猜測,可以確定的是既然人欲使動用權限將此任務交給自己那邊說明這是一個可完成任務,由此推斷陸海川如今的狀況十有八九是真的。
夢境之中院子還是那間院子,人還是那些人。
荊非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憔悴枯瘦的老人仿佛隻有跟兒孫們在一起時才會換發出一點神采,當最小的孫兒捏著一粒花生米味道老人嘴裡時老人的眼中充滿了幸福與慈祥。
荊非立於庭院內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也許時光的儘頭所有人都是這般光景,傳奇也不例外
收回視線四處打量,陸海川的狀況基本可以確定,陸海川那散發著濃鬱死氣的枯瘦軀體似乎隨時都會隨風而去,荊非覺得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動手,但如此一來人欲使讓自己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也許答案就在於記憶深處,荊非暗忖。
兩年前剔骨風洞窟內那名邪修的記憶之門是那柄黑色短刀,短刀是邪修師傅的臨終之物,這柄短刀陪伴著邪修走過了整個修行生涯,是邪修最珍視的東西。
陸海川的記憶之門會在哪呢?
半個時辰後荊非的目光停留在院中槐樹上,陸海川今年六十八歲,根據枝葉和樹乾直徑可模糊推測出院中槐樹應該同樣有甲子之歲。
荊非走到樹下伸出手掌,手掌沒有一絲阻隔的沒入樹乾中,一步邁出荊非消失在院中,隻餘那屋內孩童的嬉笑和槐樹枝葉颯颯。
夢境與記憶都處於意識海,隻不過記憶所在相較夢境藏的更深,從夢境到達記憶之中好比從一間屋子進入另一間屋子。
進入陸海川記憶的後荊非突然頓在原地,眉頭不自覺的緊皺,就在剛剛進來的一瞬間荊非隱約感覺到本體所戴的護靈玉符有細微反應。
“難道是錯覺?”荊非疑惑道。
保險起見荊非轉身退出夢境,在客棧中檢查一番後再次進入陸海川的記憶。
記憶之地如同璀璨星河,荊非徜徉在星河中,四周是那傳奇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