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君夢中遊!
蔣芷兒回來時,帶來的不僅有暗香園的人,其他兩園的修士也來湊熱鬨。
房間內,一個白色儒衫的長須男子將按在荊非眉心的手指緩緩收回,簡飛章見其臉色古怪,不由著急的問
“林教習,荊非情況究竟如何?”
長須男子姓林名海,也是教事堂的教習,如今暫住暗香園,林海與高風相熟,平日裡對荊非幾人較為關照。
“非是外人所為,若我所料不差,你們頭兒應該是將自己困在了意識最深處。”
林海緩緩開口說道,他曾聽高風談起過荊非,對於荊非所修功法略有了解,因此說的較為篤定。
“那如何做才能喚醒?”簡飛章追問。
“似這種將意識封鎖的,要將其喚醒隻能靠自身,當然,如果有精修夢幻一道的大家也能助其轉醒,我觀其識念遠強與同階,意識壁壘堅韌,若要尋人相助非得金丹以上修士方可。”
簡飛章快速掃視了一眼屋內眾人,梅花小築修為最高的便是四階歸元境修士,他想到了自己的祖父,但這段時間祖父行蹤飄忽不定,他也很長時間沒見麵了。
看來隻能去神護府了,他想到了一人,那人位高權重,功行深厚,精於審訊拷問,又與自家祖父交好,想來應該願意出手。
孤城裡,棺材內,荊非想起了所有的事,他記得在城中待了五十年,那五十年中飽受孤獨的煎熬,期間無人與他說話,放眼所及,周邊的建築比自己內心還要腐朽。
他覺的自己快要瘋了,為了杜絕瘋狂,他開始自與自說,自娛自樂,自己與自己下棋,自己與自己打架,將城中建築拆了重修搭建出一座十八層塔樓。
第一百年時,荊非為抵抗孤寂分裂出了兩個人格,一個安靜如水,一個則是活潑好動,滔滔不絕又毫無營養的話語讓荊非不得不分裂出更多的人格,女人,老人,小孩,仗劍天涯的漢子,戎馬一生的將軍,街頭討食的乞兒,久居山林的隱士。
一天,荊非想到一個問題,花草樹木山川河流是否也有自己的意識?
然後人格之中就有了一朵寒崖雪梅,一棵臨風老鬆,一條名叫溪願的小河,一座名為山心的古峰,當然,這些都是以荊非認知為依托,也許花草樹木江河湖海根本就沒有意識。
分裂的人格太多,隱患也隨之而來,衣不裹體的乞兒為了一枚銅錢,用偷來的砒霜毒死了遠遊的俠客,當他發現殺了俠客自己變強壯時,內心深處早已扭曲的種子生根發芽,他開始謀劃殺害其他的人格。
荊非的主人格起初覺得很有意思,很快他發現隨著乞兒人格越來越強大,越來越瘋狂,竟隱隱有失控的跡象,他不敢再任其肆意妄為,果斷將其斬滅,最後隻留下了三重人格。
一重是從屍山血海走出來的軍士,無親無靠,無妄無欲,隻有感受敵人的鮮血才會覺得自己還活著,其名白斬;
一重是一個愛笑的青年,心懷赤子,未曾出過遠門,對身邊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其名惑心;
最有一重無姓無名,永遠將自己罩在一個黑色鬥篷裡,從未開口說過話,總是盯著一件事物沉思,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這是荊非最難以理解的一重人格,他稱其為劫。
其餘兩重人格一個代表天真,一個代表沉寂,荊非想通過這兩重人格來完善對天地的認知感悟。
但最後一重人格讓荊非感到危險,他本想將其斬去,但直覺告訴他,這重人格將來會是自己道途的一個巨大轉折。
後來荊非便陷入沉睡,而這一睡,光陰流逝不知幾何。
早在入夢之時,荊非未避免經受不了城中的沉重,在意識中設了一道鎖,是有現實中有人呼喚夢境才會結束,簡飛章三人隔三差五往荊非這邊跑,倒不用擔心困在夢境。
此刻荊非隨時可以結束夢境,但他不願,在城中獨自度過上百年,時光在其身上流逝,這是他切身感受到的。
夢境之中生活毫無波折,修為未有長進,他的心態如凡俗之人一樣變老,便是稱呼一聲老翁也不為過。
看透與看淡雖有區彆,但結果終究相仿。
荊非發覺自己對任何事物都失去了興趣,他的內心告訴自己這種心態很危險,但身體上卻無法做出行動。
於是他做了一個決定。
荊非房間內,林海微微一歎,取出一張金色符籙,對簡飛章道
“他的情況恕我無能為力,我這裡有一張守正符,外禦邪魅,內守本心,對當下這種情況倒有些幫助。”
簡飛章接過符籙鄭重道謝,隨後將符激發往荊非印堂貼去。
就在此時,生機飄搖沉睡不醒的荊非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看到緩緩貼來的符籙,一把將其搶到手中。
簡飛章頓時有些懵了,他的心情在這一刹那內出現了三種變化,看到荊非醒來他很高興,見荊非搶走符籙時他很疑惑,這不是素來穩重的荊非該有的舉動,當他看到荊非的眼神時內心頓時沉入低穀,那是一種純真稚子的眼神,甚至還要更加純粹。
要麼荊非神誌受損,要麼荊非被外邪侵擾了神誌,這是簡飛章此刻的念頭。
他謹慎的退出一步,死死的盯著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