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彼此背對著站立,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卻誰都不想最先回頭。不出所料,她的回答冷靜而淡漠“如果想說,我就不必問。”
不必詢問,就像那天晚上晚歸一樣,自動繳械投降,把一切交代得清清楚楚。有些東西如果他不想讓她知道,那麼她問了,也不過是徒勞。
“你不問又怎麼知道我不會告訴你!陸遺珠你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麵,可是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為什麼你連我都不相信?!”所有被壓抑的負麵情緒,在這一刻終於爆發出來。
“這是你認為的。實際上,我的世界隻要有我一個,就很足夠。”她要的一直是避世無爭自由自在,寧可一個人安靜抑鬱地活著。
相親相愛濃情蜜意的感情,並不適合每一個人,至少不適合她。
顧顏殊強忍著心底的疼痛,晦澀開口“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我?”這麼拚命用力地,想要離開?就連一直所崇尚的隨遇而安都拋諸腦後。
他不相信陸遺珠對錢昕然的想法一點都沒有知覺,他甚至覺得錢昕然是因為有了她的默許,才行動地如此雷厲風行,肆無忌憚。
多可笑的一個事實,他掏心掏肺對待的女人,他明媒正娶甚至不惜舍棄自己驕傲娶來的女人,兩年了,對他除了依戀,連一點愛情都沒有。
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
陸遺珠當然沒辦法知道他內心這些想法,卻被他那句悲傷的話激出心裡的深深愧疚來。卻隻是愧疚,沒辦法發展成愛情。
“顧顏殊,兩年了。放棄吧。”
就在兩年後的今天,她終於忍不住開口說了拒絕的話語。她讓他,放棄。
顧顏殊聽到這句話就忍不住笑出聲,悲涼得幾乎要就地咯血。他猛然回過頭,用力而認真地,從背後把陸遺珠擁入懷裡。在她耳邊,他愛的宣誓殘酷而悲涼。“陸遺珠,你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放掉你,就算死,墓碑上也要刻上我的姓氏才能圓滿!”
“不需要你放。我想走,你根本攔不住我。”
聽見陸遺珠這句話,顧顏殊感覺自己很痛,痛得頭皮發麻,痛的想要讓她也知道知道自己有多痛。他低頭恨恨咬在她肩膀上,隔著她層層疊疊的漢服,這一口依舊咬得又深又重。
陸遺珠悶哼一聲,掙紮著想要逃開,卻牢牢被桎梏住,哪裡逃得開。肩膀上一片濕潤,劇烈的疼痛蔓延開來,從肩頭開始,直直蔓延到心臟。
她很久都不曾痛過,這麼驟然一來,頓時感覺眼前痛得發黑,幾乎讓她感覺又回到當年那個陰冷黑暗的地下室。宋恬邇臉上殘忍的笑容,和手裡揮舞的掃把。
背後這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狠狠咬了自己的肩膀一口,隻因為自己沒辦法回應他這份感情。
“你放開我!”陸遺珠用力掙紮,身體卻猛然被顧顏殊翻轉過來,抵到一旁的樓梯扶手上。手裡的湯碗再也拿不住,直直從扶手間掉落到樓下,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顧顏殊深深看著她,麵上的表情痛苦糾結,一雙眼睛黑得發亮,像一個能夠吸人的漩渦。“我寧可把你關在籠子裡一輩子,也不會放開你。”
“你們這是在乾什麼?”聽見外麵的動靜這麼大,陸蕾妍自然坐不住,走到門口,虛弱的扶著門框問,非常疑惑。在她印象裡麵,顧顏殊對陸遺珠總是溫柔以待,怎麼會變成這樣?
“妍妍!”錢昕然看見那個破碗,也匆匆走到樓上來。一眼就看見陸蕾妍蒼白虛弱地靠著門框,忙上前扶住。陸蕾妍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他才看向兩人。“你們現在成什麼樣子!顧顏殊你還不放開她!”
聞言,顧顏殊回過頭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這是我的事,你最好彆管!”說完,不管陸遺珠的死命掙紮,橫抱起她就往主臥走。
“遺珠!”陸蕾妍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扯扯錢昕然的袖子,“昕然哥哥,你快去看看。”
“沒事……”他當然知道顧顏殊不會舍得把陸遺珠怎麼樣,低聲哄她“你不舒服,先休息。這裡有我。”得到她點頭之後,就抱起她往房裡走。放到床上安置好,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給她拉好被子,把空調調到最適宜的溫度。
“晚安,妍妍。”
陸蕾妍在他的晚安吻中,帶著對陸蕾妍略微的擔憂,非常乖巧地閉上雙眼。“晚安,昕然哥哥。”
錢昕然輕輕拍著她哄她快速入睡,沉著的雙眼中快速滑過一抹暗沉。確定她睡著了,他才走到窗邊。蘇城的星星很明顯比京城多,還比京城亮。
對著這漫天的星星,他輕聲說“顧顏殊,是你親手加了一把火。”
是他親手加了一把火,致力於將陸遺珠越推越遠。把她心底原本還有的那一絲猶疑,斬斷得徹底。錢昕然要的就是這樣,所以才不動聲色,坐等他自己毀掉這一切。
很多時候感情的事情就像攥沙子,攥得越緊,流失得越快。
顧顏殊一路把陸遺珠抱回主臥,重重甩上門之後就把抵在門上。詭異而又認真地看著她,那種憤怒的眼神就像是饑餓的狼。
陸遺珠皺眉彆開臉,她其實非常害怕看見這樣的他。“我討厭你這麼看我。”這樣子的眼神,讓她感覺又回到了那一晚,被他強迫擁有的時候。疼痛和被侵占是唯一的感覺。
顧顏殊冷笑,“討厭我這麼看你?!其實你是……討厭我這個人!但是陸遺珠,這麼討厭我的你,今天卻不能拒絕我!”說完他就低頭,用力吻住她。
沒有溫柔,沒有珍愛。隻有刻骨的恨意滔滔不絕,讓他吻得那麼用力甚至用上牙齒啃咬。聽見她唇齒之間隱約溢出的痛呼聲,感覺到她不斷扭頭想要躲開,他就感到一陣報複的快意。
他的吻是一種殘忍的纏綿,帶著血色的糾纏。化成灰飛也好,他在這裡,又怎麼能容許她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