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許遺珠!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陸遺珠剛剛失去了父母,心裡不知道藏了多少事情。一病就斷斷續續病到了開春,又拖到了春末才好透。
這時候顧顏殊公司的事情也已經交接完畢,作為蘇城新晉的鑽石王老五,自然有不少人上趕著往他身邊送美女。這一天就有人拍到了他和寧想衣一起逛街挑鑽戒的照片,憑空捏造出一條兩人婚事將近的消息出來。
顧顏殊作為一個一心撲在工作上麵,一下班就往家裡跑的新好男人,實在很少被人抓到新聞。這一次的照片實在難能可貴,公司的公關又是樂見其成,所以這條消息鋪天蓋地占據了報紙的經濟版和娛樂版。連最正經最有發言權的報紙龍頭老大《蘇城時事》都提了一句,可見不是什麼捕風捉影的事情。
最近兩天就是顧顏殊現在打理的蘇煙服裝公司周年紀念日,偏偏顧顏殊還對著全公司的員工說,務必要把這次紀念會做得儘善儘美,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在這上麵宣布。又加上開始前兩天就有鮮花源源不斷被訂購了送過來,旗下員工都在猜測,這位顧總肯定是要借著這個機會向寧小姐告白。
卻萬萬沒想到,他們猜中了整個事件,卻猜錯了事件裡的主人公。
報紙上的事情鬨得很大,顧顏殊自然也知道。他怕陸遺珠看見了瞎想,一下班就往家裡趕。到了家卻被張媽告知,女主角正在書房裡老神在在地看她的《大悲咒》。
顧顏殊剛剛走到書房門口,就看見陸遺珠躺在搖椅上,閉著眼睛,手邊放著一份報紙。報紙上他和寧想衣看鑽戒的相片很刺眼。他心內一揪,走上前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想要去觸碰她光潔的額頭。
“你回來了。”陸遺珠慢慢地睜開眼睛,一派平靜,依舊什麼感情都沒有。“今天回來得很早。”
顧顏殊笑了一下,收回手說“怕你看見報紙上的事情瞎想,一到時間就回來了。”
她支起身子坐起來,拿起放在一邊的報紙。“照得很不錯,你要結婚了嗎?”她問這話的時候,嘴角甚至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遺珠!”顧顏殊聽見她這句話就覺得心頭升起一種怒意,在看見她嘴角的笑意的時候,甚至想一把掐死麵前這個雲淡風輕的女人。“遺珠,你怎麼可以跟我說出這種話?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這輩子我隻想跟一個人結婚,而那個人是你!”
他愛了她,怎麼還有心力勻出一部分去愛彆人?隻是用儘全部心力注意她,就已經讓他心力交瘁!
她低下頭,讓人看不到她臉上的神色。“我餓了,去吃飯吧。”說著就要從搖椅上起來。
顧顏殊一把抱住她,痛苦地閉上雙眼。“彆再這樣說,彆再想我會跟彆人在一起這種事情。陸遺珠,遇見你之後,我的人生我的未來,裡麵的女主角就隻能是你了。”
“顧顏殊,那你也應該知道,你要的,我根本給不了你。”她任憑他抱著自己這樣深情地告白,仍然冷淡得像一塊冰。寧可化了也捂不熱。“我就是這樣的人,連爸媽死了都哭不出來。顧顏殊,你彆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捏著她的肩膀低聲喊,皺著眉黑亮好看的眼裡全是痛苦全是無奈。他就那樣愛著糾結著,欲愛不得,卻不肯放棄。“可是我能怎麼辦?我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我,反正我喜歡你!隻喜歡你!我從來就不想隻做一個路人,我要當你的丈夫!不管怎樣,你一定要在我的身邊!你就隻能嫁給我!”
陸遺珠皺著眉推開他的手臂,“顧顏殊,我真的餓了。”很明顯她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跟他糾纏下去,根本沒有必要。
就算顧顏殊喊一千遍我愛你,就算他把赤紅的心挖了放在她手心裡,她聽聽看看也就過去了,心裡絕不會起多少漣漪。
她不是絕情,她隻是天生就是這樣一個人。
“算了……”顧顏殊頭疼地把手插入發根,感覺自己整個頭皮都在疼,胸口也悶得厲害。“慢慢的你總會知道……”他站起來順手把陸遺珠拉起來,“走吧,下去吃飯。聽張媽說今天有你喜歡的汽鍋雞。”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目之間依稀透著寵溺,有一種家的味道。
張媽做菜手藝很好,一桌普通的家常菜也做得色香味俱全。錢其揚和陸心纖喜歡吃西餐,但是自從接回陸遺珠之後,家裡就一直吃的是中餐。她的胃早就被前麵的十四年糟蹋壞了,沒辦法承受太油膩生冷的東西。前段時間又病得很重,所以吃得都是藥膳。顧顏殊現在住進彆墅,自然把這個良好的傳統繼承了下去。
他拉開椅子讓她坐下,她一聞到空氣中的藥材味道就皺眉。“為什麼還要吃這個,我的病已經好了。”
顧顏殊好脾氣地笑著為她盛了一碗雞湯,“汽鍋雞裡麵就是要放點藥材才能解油膩,張媽做得很好吃,你嘗嘗就知道了。”把雞湯放到她麵前。
“我不要。”推開麵前的碗,陸遺珠皺眉,鮮明的表達了自己的厭惡情緒。“我不喜歡這種味道,很苦。”
“遺珠,不要胡鬨!”他皺著眉看她,收了笑的臉上不威自怒。“我能縱容你的事情裡麵,不包括你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拿起湯碗細細吹涼一勺雞湯遞到她嘴邊,“我喂你。”
他這樣溫軟地哄她,陸遺珠也不是什麼矯情的人,當然不大好意思再賭氣不吃。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雞湯,入口卻沒有藥材的苦澀,又鮮又不油膩。她眨了眨眼睛,一抬頭卻看見他眼底一片青黑,眼睛卻還是看著自己,很認真很深情。
“不喜歡嗎?”看她停下來,顧顏殊愣了愣,收回勺子往嘴裡送了一勺子雞湯。“不會啊,挺不錯的……”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眼下有輕柔的觸感。
他心頭一震,是陸遺珠的手指,輕輕撫上他的眼睛。
“遺珠……”她的手指很涼,動作很輕。摸在他眼睛上,若有似無,帶著說不出的酥麻瘙癢,像是有什麼掠過他的心口。
還沒感受清晰,她已經把手指收回去。那麼快,明明還不到一分鐘而已。顧顏殊卻覺得,有一隻蝴蝶飛到心口,停住不肯飛走了。
她隻需要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能讓他淪陷得更深一點。明明他知道,她其實根本沒有任何彆的意思。
陸遺珠一直活得比誰都清醒,她能夠自主地選擇要不要顧顏殊這個人。而他,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泥足深陷,需要糾結痛苦的從來不是愛或者不愛,而是愛一點更愛一點。
一天比一天更淪陷。
她的每個眉眼,她不經意的涼薄笑意,甚至她沒有溫度的手指。
都是圍繞在心口翩翩飛舞的蝴蝶。
“你很累了,我自己吃。”陸遺珠全然不顧自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給顧顏殊造成了多大的影響,拿過他手裡的碗就自己喝。經過這麼一個插曲,湯已經涼得差不多,不涼不燙,溫溫的最好入口。陸遺珠一口氣喝了大半,一邊還催促顧顏殊“你也吃。吃完了快點去睡覺。”
聽見她這句話,對於顧顏殊來說,不亞於一個原子炸彈爆炸。他心裡的喜悅忽然就發芽了,並且還蔓延得很快,膨脹了心頭每個角落。“你這句話,我可以認為你是在關心我嗎,遺珠。”他伸手,就那麼突如其來地覆上了她的手背。
陸遺珠這時候剛喝完一碗雞湯,手背就被他握住。愕然看向他,很明顯被嚇了一跳。其實隻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爸媽又剛走,她實在不想再看見顧顏殊累倒。她本來可以簡潔明快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卻在看見他期待的眼睛的時候,話都哽在喉嚨口,說不出來。
硬生生就轉了一個彎說“如果你是這麼認為的,那麼就是好了。”
一個誤解了,一個不想解釋。顧顏殊這頓飯吃得心情大好,倒弄得陸遺珠渾身不自在,簡直不能想象自己一句話能給他那麼大的衝擊。
吃過飯陸遺珠就要去洗澡,她最近生著病,連洗澡次數都被限製。對於一個有點心理潔癖的人來說,實在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好不容易現在得了家庭醫生的特赦令,陸遺珠恨不得現在就往浴室跑。聞聞自己全身上下,感覺隱約已經有一股汗餿味散發出來。這時候陸遺珠就默默地看了顧顏殊一眼,顧顏殊表示自己很莫名其妙。其實陸小姐想表示的是,都這麼難聞了他都能親得下去抱得下去,真是難為他了。
陸遺珠洗好澡出來就找自己病倒前繡的半幅圖,找了半天都沒找到,結果被傭人告知顧先生讓他們收起來了。她找去書房,果不其然看見他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皺眉。
“為什麼把我的繡架收起來?”
“遺珠?”被她聲音驚醒的顧顏殊直接忽略了她的問題,眉頭皺得更緊。抄起一旁的軟毛毯就往她那裡走,劈頭蓋臉把她濕淋淋的頭發包住。“怎麼不把頭發吹乾!你的病才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