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許遺珠!
他病好了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去見黎滿滿,穿上西裝打上領帶,鄭重地就像去參加一個簽約儀式一樣。
陸遺珠那個時候正抱著暖手爐坐在沙發上繡花,這條手帕很快就要好了,她繡得聚精會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顧顏殊覺得她似乎又瘦了一點,這對於一個孕婦來說,實在太不同尋常。
他走過去坐到她身邊,抱住她吻了吻額頭。“遺珠,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任由他抱著,冷著臉簡直就像一個假人。也不回答他的話,反倒反問他“病還沒好透,你要出去做什麼?”
他現在謊言說多了,簡直信口拈來“公司有個特彆重要的股東會議,我必須出席。”或許是心虛,他猶疑地看著她,隻怕她露出一絲絲懷疑。
她卻沒有任何不確定,甚至在嘴角含了一抹笑“早點回來,病還沒好呢。等你吃晚飯。”
“我會的。”又吻了吻她的額頭,他才起身離去。
陸遺珠目送他離開,眼中隱隱約約透出一種決絕來。如果顧顏殊知道那次離開的重量,他還會不會頭也不回地離去?
黎滿滿把地點約在素顏,這也無形中讓顧顏殊覺得自己其實並沒有騙陸遺珠,他的確是來公司了。黎滿滿要求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個會議室,顧顏殊就真的為她一個人開了一個會議室。
他一走進來,她就貪婪地看著他。
“顧顏殊,你信不信,我真的什麼都不求,隻求守在你身邊?”
顧顏殊出門之後,陸遺珠就上了樓。他的車子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開回來,司機開著另一輛車在門口等他。外麵還在下雪,紛紛揚揚飄了一空。顧顏殊的背影在風雪裡,一開始很清晰,後來就漸漸變得模糊。
她猛地一下子把窗戶拉開,風很大很冷,帶著雪花呼嘯著衝進來。在蘇城很難看見這樣的雪,陸遺珠上次看見,還是在母親死的那天。她想起《紅樓夢》裡麵,結局的時候也是覆蓋天地的大雪,歎一片白雪茫茫真乾淨。
張媽怕她冷到,特意把暖手爐給她送上來,剛走進門就感到一陣風刮到自己臉上,簡直就像刀子一樣。
“這麼大的雪,開窗子做什麼。先生病剛好,夫人就想病?哎呀,那咱們家可就成了藥房了。”張媽一邊走過去把窗戶拉上,把暖手爐塞到她手裡。觸手卻感覺她的手冰涼,一點溫度都沒有。“這手怎麼就這麼涼?”
她捧著暖手爐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真暖和啊,先前被凍得瑟縮麻木的手指,一根根全都舒展開來。隻是這樣暖,為什麼暖不進心底。
陸遺珠很想找人說一說話,想了一圈卻發現,並沒有能夠讓她交心以待的人。這時候就非常想念宋汐。什麼叫做知己?就是隻見過一麵就知道,她是自己這一生最要好的朋友。
可惜宋汐死了,死在糾纏她多年的男人車輪下麵。
想起宋汐她就心裡一陣疼痛,不僅為宋汐,也為自己。
“夫人?”看她發呆,張媽叫了她一聲。
“張媽,”她回過神來,“備車,我要出去。”
或許是吃準了她不會悄悄離開,也或許是因為她同意保鏢跟隨放了心,顧顏殊並沒有再一直把她關在家裡。張媽雖然疑惑她為什麼挑這種日子出門,到底也沒有多問,應了一聲就交代人去備車。
陸遺珠換了一身素白的曲裾喪服,在一片雪花蒼茫中坐上車,去了鳳凰山。那個埋葬了太多人的地方。
宋汐睡在那裡,陸心纖和錢其揚也是。
為他們操辦喪事的人,用最昂貴的墓地安葬他們,其實根本沒有那個必要。人死如燈滅,枯骨成灰,很多事情其實都需要放棄。可是往往很多人不能想明白,還妄想用塵世的虛榮留住他們。
陸心纖和錢其揚的墓前很乾淨,就連墓碑上麵也沒有臟汙,隻有雪花飄零著落在上麵。一看就是一直有人在精心打理著的。錢昕然遠在京城,陸遺珠又不管這些,一直留意的自然是顧顏殊。她麵無表情,從袖子裡拿出一條手帕來,蹲下身,細細地擦去他們墓碑上被雪花沾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