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看見顧顏殊的時候就想看見了鬼,呐呐說“顧先生?!”
顧顏殊當時就覺得有點異樣,冷聲說“我來看我太太,不用通知其他人。”潛台詞就是,不許你通風報訊。
看見陸遺珠的時候,顧顏殊簡直肝膽俱裂。
從滿了十四歲就一直養尊處優的遺珠,嫣然一笑就能入畫的遺珠。
還是在那個病房裡麵,她被兩三個護士按在床上打針劑。明明已經很乖巧地不動了,護士卻還不滿意,罵罵咧咧地擰她的肉。她身上的衣服臟汙不堪,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了。也或許剛剛才洗過,顧顏殊看見她袖口不斷滴下來的臟水,雙眼猛地縮緊。
他當時連殺人的衝動都有。
“你們在乾什麼?”他走進去,發現連聲音都在顫抖。
一個護士伸手想扇她耳光,頭也不回地說“關你屁事?!”手剛想狠狠揮落,手腕卻被人用力抓住。她吃痛回頭,正對上顧顏殊怒火中燒的目光。
他的力氣很大,幾乎想要把她的手骨捏成齏粉。一字一句地說“我問你在乾什麼?!”
護士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來,嚇得不輕,害怕地叫了一聲“顧先生……”
“滾!”平時的良好修養當場化成灰燼,把手裡還捏著的護士往門口一扔,還圍在陸遺珠身邊的兩個護士頓時也作鳥獸散。
顧顏殊上前,小心翼翼地抱住陸遺珠,聲音中全是悔恨“遺珠,我來了,你不要怕。”他悔恨,恨自己為什麼要將她送到這樣的地方來,更加恨自己為什麼為了心中那一絲膽怯就不敢來看她,恨自己為什麼來得這樣遲!
陸遺珠在他懷裡瑟瑟發抖,她知道他是誰,可恥的是明明應該怨恨他討厭他,在這一刻,能夠讓她放心依偎的竟然也隻剩下他。
她瑟縮著伸出滿是傷痕的手臂想要環住他的脖頸,卻在看見袖子上臟汙的水滴的時候退卻。顧顏殊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拉著她的手,環到自己脖子上,不顧她的衣袖還在滴水,不管她是這樣狼狽的模樣。
“遺珠,”輕輕拍打她的背,“我在這裡,沒有人敢欺負你。”
一開始還有點害怕抗拒,到最後卻在他輕聲的安慰之中泣不成聲。她不說話,隻是靠在他胸膛上默默流淚。溫熱的眼淚沾濕他的襯衫,卻燙得他的心臟那麼疼痛。
“我不要在這裡,顧顏殊,求求你,帶我走。”
她說,求求你。
顧顏殊聽得心疼又增加了一度,甚至連呼吸都開始困難。
“顧先生……”應該是有人通知了院長,他很快就到了,一到門口就看見顧夫人靠在顧先生懷裡哭。門口團團圍了一圈醫生護士,卻沒有一個人敢進去說話。無奈之下,院長做了一番思想鬥爭,隻能陪著笑走進去。“顧先生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他這話問得可真好笑,顧顏殊並沒有理他。目光陰沉冰冷,掏出手機給打了個電話。“上來。”
很快就上來,走進病房,看見這種場麵也是一愣“boss?”
“去給夫人辦出院手續。”
“是。”
院長頓時冷汗津津,硬著頭皮說“顧先生,顧夫人的病還沒有大好,你這樣貿然出院,恐怕對她的身體不好。”
他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目光像是一把屠刀,投向院長的時候,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下一塊皮肉來。“彆急著留人,這筆賬,我會跟你們一點點算清楚。”目光掃過門口的護士,“一個都跑不了。”
“顧先生!”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顧顏殊竟然這麼在意這個精神病老婆。院長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倒是想解釋,顧顏殊卻不肯聽。陸遺珠還在哭,他從未看見她有這樣多的眼淚。甚至連錢其揚和陸心纖死的時候,她也沒哭得這樣痛苦絕望。
顧顏殊逼著自己扯出一個笑來,“彆哭了,遺珠,你哭的都要淚淹廣濟了。”
“顧先生,是我們醫院找的護士不夠專業,可是這兩個護士都是實習的……”院長非常焦急。
稍微抬了抬手示意他停嘴,然後捂住了陸遺珠的一隻耳朵,輕聲說“看你哭的,累了吧。不要理他們,睡一覺。我保證你睡一覺醒過來,就是在家裡了。”
她卻還有點不肯信,用力攥著他的衣角甚至指關節發疼。她帶著滿臉的眼淚,甕聲甕氣地說“你保證,顧顏殊,我要你保證。”
他眼眶發熱,害怕下一刻眼淚就要掉落。用力把她抱進懷裡,下巴抵在她額頭上,他說“我保證。我抱著你睡,醒過來,你見到的第一個人一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