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鄒季成也知道她的心思,他未必對她沒有那種心思,隻是他不說她也不說,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鄒季成歎了口氣,認命地抱起蘇湘往外走。
把包廂門關上之後,吳墨棋臉上強裝出來的輕鬆自在就瞬間消失,一下子癱軟在沙發上,感覺心內有點發苦,就連眼眶都有點疼痛。蘇湘其實說的很對,他就是失戀了。
在陸遺珠不理他的時候,在她坐上車絕塵離去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原來他是戀愛了。
真是可笑啊,竟然會喜歡上當初那麼討厭的一個女人。吳墨棋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遇見陸遺珠的時候,那一天陽光很好。她坐在庭院裡麵跟幾個女人下五子棋。像是戰況很激烈的樣子,老遠就能聽見他們歡笑驚呼的聲音。走近了一看,卻發現一個穿著漢服的女人安安靜靜地坐在一片嘈雜裡麵。他們幾個人對付她一個,她卻從容淡定,像是什麼都不能改變她的神色一樣。
吳墨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那一刻就覺得非常討厭她臉上雲淡風輕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一樣。
後來他們吵了一架,或者說是他單方麵對著陸遺珠一通謾罵。她無所謂,他卻丟了工作回到京城,繼續他的紈絝子弟生涯,不再觸碰有關心理醫生的東西。
他沒有想過會在機場遇見她,就像從來沒有想過,在機場那種地方,她一身漢服還能美得淡然自若。她還是沒什麼表情,他卻偏偏要揭開她的傷疤,看她痛苦的模樣。
他其實並不知道為什麼,甚至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變態一樣。在故宮門口遇見她的時候,他叫住了她。他那個時候還太遲鈍,不明白這種感情就叫做喜歡。隻想著欺負她,欺負到她哭出來。
隻是太可惜了,陸遺珠從來不是一般的女人。就算哭,她也不會讓自己看見。
原來他們不過見過這麼幾麵,原來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少得可憐,卻在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情根深種,泥足深陷。
陸遺珠那樣的女人其實如果沒有絕對的勇氣,是不能愛的。
陸遺珠上了車之後就沒說要去哪裡,顧顏殊也沒問,司機就理所當然地把兩人開去了君悅。到門口的時候陸遺珠皺了皺眉,說“怎麼又送我來君悅?”
她原本的意思是想問,怎麼不送她回錢家。顧顏殊卻從她這句話裡麵想到,陸遺珠說得很對,他也是時候在京城置辦一套房子了。她終究是錢家的小姐,要是將來真的有什麼事情需要長久留在京城,總不能讓陸遺珠一直住在酒店裡麵,再讓媒體看見了,不知道會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反正都到門口了,”顧顏殊朝她笑了笑,打開車門,“時間還在,上去坐一會再走。”
酒店這樣的地方,即使星級如君悅,還是會給人一點不潔淨的感覺。顧顏殊也並不是很想讓陸遺珠留宿在這裡,何況她並沒有衣服在這裡。他的的確確隻是想讓她上去坐一會,因為她待在自己身邊,即使隻是拿著一本書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也讓人感覺空氣裡麵有一種靜謐的芬芳潔淨。
到了房間門口,小諾很顯然對黎滿滿那一腳心有餘悸,站在房門口死活不肯進去。顧顏殊蹲下來,耐心地摸著他的毛皮哄他。奈何小諾的膽子隻有針尖那麼大,抖著身體就是不肯進去。陸遺珠站在門口幽幽地看著他,輕聲說“小諾,快進來。”
小諾委屈地睜著一雙大眼睛看她。
她正色,說“你如果繼續呆在那裡,黎滿滿過來了馬上就會踢你。”
這句話剛說完,小諾一溜煙就竄了進了房間。
顧顏殊沉默著站起身,猛然間發現黎滿滿竟然有這樣的作用,真是讓他無言以對。
說實話,君悅對於房間的布置其實是很舒適貼心的,很符合現代人的審美,隻是很顯然並不符合陸遺珠的審美。上次來的時候沒有好好地看,這次來倒是時間充足,帶著小諾在房間裡麵轉了一圈。
“這房間光線挺不錯的,隻是裡麵的擺設真是不好看。”
裡麵的擺設基本上都是現代化的,陸遺珠當然不喜歡。她喜歡的東西一般都很難找到,像是那種景泰藍的花瓶、雙麵繡的擺件、景德鎮青花瓷的圓盤……這樣的物件總是讓人想起埋藏在曆史洪流之中,那些燦爛而神秘的秘密。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都讓人看出無以倫比的中華古典美。但是現在很多人很顯然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他們更中意一切簡潔快捷的東西。就連一直軟糯的吳儂,也在所謂的進步之中,變得有些生硬。
很顯然,中華傳統的婉約風情,已經不再適合當代社會。
每當這個時候,陸遺珠就就覺得迷茫又悲哀。她其實並不明白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叫囂著說要進步改變的時候,把原本屬於自己的美好賤價變賣,看似是得到,其實不過是另一種變相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