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他是看不慣顧顏殊的。但是為了裡麵還躺著,命懸一線的女人,他不得不說。
“我知道……”他低著頭,感覺自己的呼吸就像她的一樣,開始變得艱難。“遺珠她,現在到底怎樣了?”
“怎麼樣?”醫生沒好氣地冷哼一聲,“留院觀察!還能怎麼樣!還有她肚子裡麵的孩子,這次動了點根本,你們早點做好準備,提前剖腹。”
陸遺珠生的不是尋常的病,一般的醫院是不願意接收的。顧顏殊隻好連夜送她去了傳染病醫院。
他覺得自己這次去質問她,是自己做得最錯最失敗的一件事情。對於陸遺珠而言,這種病多麼肮臟。可是他竟然會忍心,糊塗到那種地步,在那樣的情況下,還前去在她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或許黎滿滿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她知道顧顏殊就算明白誰是凶手也奈何不了她,甚至她選擇在記者招待會之後動手,就是為了陸遺珠離開之後她能夠名正言順上位。在告訴他之後又火速爆出遺珠患病的消息,她是要遺珠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立足的餘地。
她要陸遺珠被全世界唾棄。
顧顏殊的雙眸都隱約有點猩紅,他此時此刻,是真的恨不得殺了黎滿滿。他曾經允諾過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陸遺珠,可是後來,這個諾言變得跟笑話一樣。
雖然他一時半刻動不了黎滿滿,但是他也絕不會放過她,他發誓。黑暗裡,顧顏殊抬起頭,眼中嗜血的殺氣滿溢。他發誓他會讓黎滿滿痛不欲生,他發誓要讓整個黎家都為黎滿滿犯下的罪行賠罪。
他發誓,要這相關的所有人,為他心愛的遺珠陪葬。
漫長的冬季總算過去,纏綿的雨季又開始,淅淅瀝瀝,像是不下到纏綿就不肯罷休。
陸遺珠病得聲勢浩大,儼然一樁醜聞。錢昕然原本是不會來的,因為他們的告彆,已經在年前做完。可是到最後,他還是來了。
利用陸遺珠把顧顏殊帶回蘇城的時候,他就知道,顧顏殊肯定會對她心存不滿。可是他沒有料到,顧顏殊竟然會這麼狠心,讓她染上了……艾滋病……
已經將近半年沒有看見陸遺珠了。
分彆的時候是在京城,她還穿著藍色的漢服,站在自己麵前巧笑嫣然。一轉眼,再相見竟然是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
陸遺珠虛弱不堪地睡在病床上,床單是雪白的顏色,她的臉色卻讓人感覺比床單還要更白上幾分。因為艾滋病引起的呼吸道問題,她甚至連睡覺的時候都要帶著氧氣罩,以免不知不覺就在睡夢之中窒息死亡。
顧顏殊坐在一邊,眼眶下麵有深深的黑色,他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好好睡過了。外麵鋪天蓋地都是陸遺珠的□□,連帶著素顏的股價都跌了好幾個百分點。但是他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去管那些,陸遺珠現在占據了他所有心神。
前麵那段時間他已經做錯了太多,他不想這最後的時間,還不能陪在她身邊。
“哥……”顧顏殊看向錢昕然,低低地喊了一聲,聲音很沙啞。
錢昕然擺擺手,走近病床。“我擔不起你這句哥哥。遺珠睡下去多久了?”
他說的話很不客氣,顧顏殊這種時候,也已經一點氣性都沒有,輕聲說“很久了,現在看看時間,也應該是要醒了。”
果然這句話剛剛說完,陸遺珠的眼皮就都動了動。顧顏殊忙湊上去,“遺珠,你要醒了嗎?”
睫毛輕微地顫動,她極其緩慢地睜開雙眼。露出一雙冷淡異常的眼睛。瞳色是黑的,那黑色很淺,看起來像是黑色的琥珀,玲瓏剔透。
或許是看見了一旁的錢昕然,她的嘴動了動,像是想要說些什麼。
“遺珠,你是想要說話嗎?”
陸遺珠朝著顧顏殊眨了眨眼睛,他按鈴叫了護士過來。護士過來問了情況,知道陸遺珠想開口講話,倒是動作輕柔地替她把氧氣罩拿掉,隻是多多少少都有點疏離。
陸遺珠得了什麼病,早就不是什麼秘密。雖然照顧她價錢很高,但是也很少有人願意過來。要是真的被傳染上了,這可不是鬨著玩的。
“顧先生,顧夫人不能講太長時間,你們要注意時間。”說完小護士就出去了。雖然他們都對顧顏殊和錢昕然心往神馳很久,但是現在的狀態,很明顯繼續待在這裡就是找死。
顧顏殊扶著陸遺珠坐好,她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軟軟地歪倒在他懷裡。顧顏殊抱著骨瘦如柴的她,心酸不已。“遺珠,我們隻講一會會,好不好?”
陸遺珠沒有理他,死命掙紮著看向錢昕然,大口喘著氣,喊“哥……哥……”伸出手朝他那邊,像是想要極力抓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