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許遺珠!
陸遺珠從來都是安靜自我,不在意任何事情的女人。。し0。可是時至今日,她終究還是恨了顧顏殊。
吳墨棋默默站在兩人身邊,以一樣的姿態看向陸遺珠。她仍舊看著自己臂彎裡麵孩子的屍體,像是對於外界,一點感觸都不再有。他們不敢走進去,一點打擾都不再敢給予她。
小諾卻是不在意這些的,看了三人一眼,一溜煙就往病房裡小步跑了進去。
陸遺珠是看見小諾跑進來的,隻是她現在並沒有心情理會小諾。小諾不死心,縱身趴到她床邊,舔了舔她的手,喉嚨裡麵嗚咽了兩聲,眼睛還滴溜溜地看著陸遺珠。
她還是沒有理他,他卻不死心,又低下頭舔她的手,舔著舔著,就感到頭頂柔軟的毛被什麼液體擊中。抬起頭一看,陸遺珠正看著他落淚。
小諾是條狗,他並不明白人類世界那些複雜的事情。他隻知道自己的主人哭了,他就仰起頭想要舔掉她臉上的淚痕。他所能做的不多,但是還是想要給她,自己力所能及的安慰。
小諾這樣做,卻讓陸遺珠哭得更加厲害了。她已經病得非常嚴重,麵色慘白,連嘴唇上都一點顏色都沒有。可是她哭泣的時候,卻還像是雨打濕梨花。她終究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摸小諾頭頂的柔軟白毛。手腕上有濕潤鮮豔的紅色,一點一點,逐漸沾濕小諾雪白的皮毛。
“嗚……”小諾急的想要舔她手腕上的傷痕,卻被她輕輕躲開。
“小諾,你最明白我的心思。”她擠出一個比哭還悲涼的笑來,眼眶裡的晶瑩卻止不住,接連不斷地往下掉。“小諾,你喜歡吳墨棋是不是?我走之後……你跟著他……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她在臨走之前要把自己身邊的事物全部安頓好。其實原本這種事情她一點都不用擔心,因為有顧顏殊,她隻需要好好地,安靜地離開就可以。可是現在她已經不再相信他,所以這一切,也就全部都要換人。
她寧可相信一個認識了沒幾天的男人,卻不願意再施舍一份信任給顧顏殊。
他們的愛情,終於一步步從彼此信任,走到了蒼涼結局。
她的話,小諾一向是很聽的。隻是這次他卻裝成自己聽不懂,跳下去往外跑,咬住顧顏殊的褲腳,扯著就往病房裡走。
顧顏殊一開始還疑惑,低頭一看,小諾的皮毛上一片觸目驚心的鮮紅。他心下一緊,頓時加快腳步往裡走。錢昕然和吳墨棋很顯然也看見了,對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約而同都往病房裡麵衝進去。
陸遺珠的血已經把半邊床單都染紅了,隻是她一直側著身子背對他們,所以誰都沒有看見。此時此刻他們衝進來,她自然知道已經瞞不住,原本也就沒有力氣再瞞下去,索性躺在床上,露出右手手腕上猙獰的傷口。
錢昕然看到的第一眼就怒了,朝著顧顏殊喊“不是讓你把尖利的東西都收好了嗎?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顧顏殊冷著臉沒有回答他,眼眸的顏色卻比黑夜還要陰沉。他深吸一口氣,慢慢走上前,坐到她染著她血的床單上。然後動手掰開她緊握的左手。那手攥成一個拳頭,看起來很緊,顧顏殊卻沒用多少力氣,她的手指就已經輕輕攤開。裡麵是一枚銀光閃閃的發梳,上麵的花片有尖銳的棱角,花片中央還鑲嵌著一枚潔白的珍珠。原本是乾淨純白的銀色,此時此刻,卻已經染上幽幽血色。
這是顧顏殊送她的結婚禮物。
專門飛了一趟香港,在一次拍賣會上買下來的古董。結果到最後,她竟然用這個,結束自己的生命。
顧顏殊在顫抖,他伸手拿過那枚發梳,狠狠攥在手心。凸起尖銳的花片棱角硬生生陷入皮肉之中,那種疼痛撕心裂肺,卻一絲一毫都比不上他現在心裡麵的疼。
抬頭看見她仍舊木然的目光,心裡一抽,手掌輕輕攤開,那枚發梳就掉落在被單上麵。他看著她,說不出話來,隻剩下眼淚一點點滑下,剛出眼眶的時候是溫熱的,還未落到下顎,卻已冰涼。
“叫醫生啊!你現在看著她有什麼用?!”吳墨棋猛然回過神,就要去叫醫生。
“不用了……”顧顏殊抬手阻止了他,聲音裡麵透著看穿一切的絕望淒涼。“救了她一次,難道還能救她一千次嗎?”
她既然存了這個念頭,那麼彆人再怎麼救都是沒有用的。她決心去死,連一絲退路都不給彆人,當然也不再願意留給自己。
陸遺珠一直都是這樣子果決到殘忍的女人,顧顏殊看透了,所以不願意再阻止她。
顧顏殊俯身把她抱住,讓她躺在自己懷裡,像是抱住一具冰冷的屍體,她的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所有熱度,都被那些血液的流出而緩緩帶走。
“遺珠……你知道的,我現在不願意再勉強你了。所以你要走,我不阻止你。但是同樣的,你也不能阻止我追過去。”
她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伸出觸摸他的臉。他的臉上都是眼淚的痕跡,肆意斑駁,恍恍惚惚之間覺得,他這半生似乎總是在為自己哭泣。她的力氣一點點流失,連話語都變得輕軟飄忽,下一刻就讓人感覺會被風吹散。
“你不要跟著我……顏殊……算我求你……”陸遺珠眼中有祈求,“你已經讓我難堪了一輩子……下輩子……求你下輩子……讓我做自由自在的……陸遺珠……求求你……不要再出現……求求你……求求你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