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荒行!
“呼~”不知是風聲緊,還是這雪消散的快,一陣風吹過,眼前場景消散儘無,那十道血淋淋的指印卻是分外顯眼!
風聲起,場景再變,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麵閃耀著溫潤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簷上鳳凰展翅欲飛,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牆板,顯然前方是一處巨大寢殿!
場景忽轉,天昊微微起身,眼中淚早已消失儘無,望著殿上牌匾——明德宮!
若是上一景與天昊有關,而這一景又是為何?天昊疑惑,向著大殿內走去!
剛入殿,隻見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六尺寬的沉香木塌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繡著灑珠銀線海棠花,一襲風吹過,鮫綃寶羅帳微微晃動。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儼然是隻有皇帝才配住得上如此地方。
榻上正臥著一人,眼神輕眯著,不知是在思量何事,忽而眼神一凜,朝著天昊方向望來!
“誰?”塌上之人微微起身,望向殿內光亮之處。
“我?”天昊疑惑,微微回首,想來並不是指他,畢竟幻境似景,也隻能是景!
“殺你的人!”隻見光亮之處兩道人影閃現,眼中透露著一股肅殺!
天昊望去,一男一女,兩人正對著天昊走來,不過那兩道身影,就好像透明一般,穿過天昊,徑直向著塌上男子走去。
女子嬌小,隻搭在男子肩上半尺,但卻有股神仙伴侶的意味。
“護駕,護駕!”塌上那人有些許慌張,身上衣袍緩緩滑落,那袒露著的肉林倒是顯得有一絲肥膩,想來是夥食極為豐盛,慌張,自然會驚呼,畢竟皇帝身邊,可有不少人維護著他。
“護你的人,都死光了!”那男子開口,劍指塌上之人,劍身雖然破舊,但若是取塌上之人的項上人頭,想來也並不費事!
“不可能,我大隋百萬雄騎,佑我半壁江山,雄騎未滅,我大隋未亡!”
“百萬雄騎?他們早已為他們當日之行付出代價,現如今還剩你這罪人苟活於世!”
將軍會因為一時衝動而損兵折將,帝王比將軍更為可怕,因一時興起,可能會讓天下生靈塗炭……
殿外再進一人,一襲軍裝勃然英姿,如瓊枝一樹,栽於黑山白水間,終身流露著琉璃般的光彩,漆黑不見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沒得人無處喘息,他雙眸猶如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燒到人的心底,戰甲之上血跡未乾,顯然是剛從沙場歸來!尤為顯眼的是手中那顆血淋淋的人頭,還瞪著滾圓的眼珠,顯然是死相極為慘烈,不難發現,那人頭正是當日屠了天荒的大將軍——孟禽!
“李牧,你來的正好!”塌上之人,跌跌撞撞奔向來人,但當他看見那顆血淋淋的人頭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宛若置身冰窟!
那顆人頭,確切說應該是那顆頭顱的主人,在他掌控下的那枚虎符,可是象征著隋地的生死大權!
“帝不正,則新立!”李牧口中六字卻是斷了他的生機,反觀那一男一女,雙眼默然,顯然並無動手的意味!
“我大隋,亡了!”那人抽出李牧腰間佩劍,準備自刎,卻是被一炳寒刃擋住!
“你想自殺?卻是不能!”那男子眼神微冷,似鷹隼一般。
“你現在不殺我?”
“是?”
“那你想乾什麼?”塌上男子略顯慌張,畢竟有一萬種死的方式,但有些活著的方式卻是比死更加毒辣!
“去我天荒,贖罪!”那男子將隋帝衣襟微握,拖著出了殿外!
那一女子也向著大殿外走去……
情景忽滅,上一景滅,一陣旗便是在景滅之處,而這一次,也是相同!一織黑旗正直入紅岩之中!
“這不過是障眼法,而我隻是局外人,若是入了局,說不定是另一種結局!”天昊心中微亂,若是開始一景,讓他動容,這第二景,不過是池中蓮花,最多是激起一絲波瀾!
“不知李兄是否也是和我一樣,經曆了此景!”天昊微語!
而另一處,李一斬也是入了這第一境!隻此一景便是讓他頓時神魂一顫!
朦朧之景如在眼前……
一白衣少年正坐於屋內執筆寫字,與周圍之景相輔相成,好似畫中一般!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自是極好!
古墨輕磨滿幾香,硯池新浴燦生光!筆鋒或勁鍵或婉轉,或如婀娜窈窕的美人,或如矯健勇猛的壯士,或如春風拂麵繁花一片,或如北風入關深沉冷峻,每一字,卻是讓人神怡!最後一筆,卻是一“人”字,不知是少年心有所想,還是如何,倒是顯得筆鋒軟綿,一股無力感將那一捺緩緩拉長!
而少年身旁之人眉頭緊鎖,卻好似不滿!
“這人字,囊括天下,當有破天之勢,筆秀剛勁,骨力練達!應是疏曠之筆,而你這卻是綿軟若柔骨,若是他日我離去,我又怎會放心,將這邊關數百萬將士性命交到你的手中?”那男子一身布衣,倒是顯得與此情此景稍有不合,但沒人會覺得他無能,畢竟這可是戰功顯赫的邊關王將!
“我隻想修道!”那少年將手中筆緩緩放下,卻是望向那窗外高山,不知山上是否有高人名士博弈,還是當世強者舞劍,卻是讓其一陣神往。
“胡鬨!真是胡鬨!若是你一心求道又怎會於這書房之中以筆為伴?”
“我知道,好多個先生都說我毫無慧根,不是一塊練劍的料,但我卻是不信!”少年將硯台上一隻未粘墨水的毛筆輕舞,倒有一絲揮劍的意味。
“哎~”青年卻是背過身去,顯然是心中悲涼。
將軍有九子,雖然不像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但總歸算得上是各有千秋!
大兒子歸於南明,多年未歸,二兒子在雪國熟知音律,其餘六子也是遍布於隋地各地,而他最疼愛的便是這第九子,本想將這邊關將士托付給他,不曾想他卻一心求道,也是讓將軍費了心!
“罷了,罷了,若是你想修,那便修!不過你若是他日離去,便不是再將軍之子,而我,也沒有你這樣的兒子!”青年將房門緩緩閉合,卻是比重重摔門沉重了些許!平靜,有時候往往比暴怒更加可怕,就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奏,陰沉而低,那種寂靜實屬可怕!
少年卻是緩緩落淚,兩滴淚珠滾落下來,正好落於那個人字上,稍乾的墨汁也在這一刻緩緩化開,成為一團墨暈!
“將軍之子,此名不要也罷!”少年收拾行李,卻是出了門,而此去,卻是不知前路何方,青年也是不阻,望著那遠去的背影,在落日之下,緩緩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