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它記錯了,它現在還是混混沌沌的,什麼事情都隻能記得三分......”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住了,腦袋裡“轟”的一聲,他差點失聲叫了出來:他忽然想起桑將閆予池的魂魄燒掉時,它手心中竄出的火球中間那幾個尖頂,像寶塔似的,高聳入雲。當時他隻覺得那些尖頂有些熟悉,似是在哪裡見過,可是事態緊急,未有多想,後來也便將此事拋在腦後了。然而現在,他卻想起那些自己曾在哪裡見過那三個尖頂了。
在父親的行記裡。
趙文安年輕時曾到各處遊曆,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在行記中記錄當地的風土人情、自然風景。有時,他也會把見過的景致和遺址遺跡畫出來,當做一種紀念,以防年長月久之後,年老力衰之時忘記了這些風景名勝。
這本行記,他曾隨手丟給趙子邁讓他翻看,不過幼年的趙子邁對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體是提不起絲毫興趣的,唯一能吸引他注意的,也無非就是上麵草草畫出來的幾幅畫罷了。
不過趙文安雖畫得潦草,卻極其逼真,以至於趙子邁看到桑手心中那幾個尖頂的時候,一下子就聯想到趙文安行記上那副畫來了。
“尖頂錯落有致,直入雲霄,其超凡絕倫,筆墨難以形容。”
他記得父親的行記上是這麼記錄的,可是絞儘腦汁,卻也想不起那裡是什麼地方。或許,他當時根本就沒有認真審讀,所以才記不得它的名字。
“公子,公子你怎麼了?”見趙子邁睜目結舌地愣住不動,寶田伸出手在他眼前一揮,“公子想什麼呢,眼睛都直了。”
趙子邁揉了揉有些酸楚的眼角,“沒什麼,寶田,我們還是不要耽擱太久,儘早趕回京城為是。”
“案子都結了,公子難道回去還有什麼急事嗎?”
“我要去見父親,”他望向窗外黑黢黢的天空,一字一句道,“有一件事隻有他能解釋得清楚。”
***
剛下過雨,河水漲得很高,遠看去,像一根錚亮的琴弦繃在茫茫原野上。河兩岸長著滿了竹子,被風一吹,掀起一陣碧浪,層層疊疊,煞是壯觀。
丘宅就立於一片竹林後麵,遠瞧霧氣沼沼,近觀卻彆有一番景致。宅院並不是很大,卻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牆配著淺紅屋瓦,拱門和回廊向南北舒展,挑高大麵窗的客廳映出後麵一盞亭台和一片稀稀落落的竹林,人在其中,倒像是身處在一副水墨畫中一般。
廖采臣和餘春華坐在大廳裡,一邊品茶一邊等待著宅院主人的到來。
廖采臣今天是穿著戲服來的,臉上的妝畫得比平時更厚重些,看上去還真像一個如花似玉的大閨女。不過餘春華心裡卻在打鼓:廖采臣在青州城也算是有些名氣在外的,這位丘公子隻要稍作打聽,便能知道廖采臣是個男人,他們現在在這裡坐了有小半個時辰了,他卻仍然沒有現身,彆是已經知悉了廖采臣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