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然是來提親的,而且指名道姓要的就是廖采臣。
言簡意賅說明自己的意圖後,丘然就留下一封信箋離開了,也就在茶園待了半盞茶光景。
穆瘸子看著他的背影,捋著胡須“嘿嘿”笑道,“這個人,問名、納吉、納征、請期一個不做,就想把人娶走;不過你們這邊倒也不虧,把一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嫁了過去。”
“兄台,你就彆開玩笑了,我心煩,”餘春華打開信箋,指著上麵道,“你看看,這上麵寫得清楚著呢,什麼日子定親,什麼日子送彩禮過來,什麼日子迎親,就好像他已經篤定廖采臣會嫁過去似的。”
“他篤定是他篤定,廖采臣是個男人,怎麼都不會真的嫁給他,老弟你心煩什麼呢?”穆瘸子笑了,他覺得餘春華實在是反應過度了,這麼一檔子荒唐事,他怎麼好像還當真了。
誰知餘春華卻一把將那信箋揉成一團,拉住穆瘸子的胳膊,認真囑咐道,“一會兒廖采臣回來了,你可彆說丘然來過了,就當這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定記住,千萬彆說漏嘴了。”
“為......為什麼呀?”穆瘸子被他弄糊塗了,“這種事,大家笑一笑也就完了,難道廖采臣還會當真不成?”
“要是他當真了呢?”餘春華將穆瘸子拽得更緊了,弄得他倒一時怔在那裡,不知該作何反應。
“怎麼會?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嫁給另一個男人?”過了好一會兒,穆瘸子朗聲笑了出來,可是笑了一會兒,他卻看到餘春華臉上的表情忽然凝固了,眼中充滿了警惕,將手中的紙團攥了又攥。
穆瘸子反應過來了,可是已經晚了,他回頭的那一瞬間,廖采臣已經擦著他的肩頭走到了餘春華身邊,衝他攤開手掌,“給我。”
“你都聽見了?”穆瘸子囁嚅了一句。
廖采臣卻沒有理他,隻瞪視著餘春華,將手掌又朝前湊了湊。
“非如此不可嗎?真的走錯了路,到時候沒人能幫得了你。”餘春華忽然提高了聲音,他見廖采臣執迷不悟,自己也動怒了。可將紙團重重放在廖采臣的手心後,他又深深舒出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緩聲道,“信箋我給你了,該怎麼做你自己拿主意。”
說完這句話,他就拉著穆瘸子進屋了,獨留廖采臣一個站在原地發呆。
他展開紙團,盯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小字反複看了幾遍,竟什麼也沒看進去。他心裡現在亂得很:後路已經堵死了,前麵又是一條看似怎麼都走不通的路,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隻將那張皺皺巴巴的紙反複地攢起展開、再攢起再展開。
正躊躇猶豫之際,忽然看見一個人冒冒失失闖到院子裡來,不是彆人,卻是宋環的娘子陳穗。她看到廖采臣,也來不及招呼一聲,便匆忙跑進來,急急衝他道,“廖公子,這幾日可看見我們家那位了?他被賭坊的人逼得緊,一連幾天沒著家了,現在那些人找到我,說我家相公再不現身,就要了我這肚中孩兒的性命。你知道他們那些人都是長尾巴蠍子,滿肚子的毒水,我怕他們真的會剖開我的肚子。”
廖采臣心頭一動:他確實見過宋環,就在幾日前,就在丘宅的門口,可是若如實相告,讓她這樣找過去,那自己的身份不就泄露了?
這麼稍一踟躕,臉上的表情便出賣了他。陳穗於是朝廖采臣逼近了一步,疑聲道,“廖公子,你見過我家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