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徐衝又一次看到了那個孩子。這次,他和小婉正蹲在門口玩泥巴,泥巴粘到了前襟上,他怕被父親罵,就想趕緊清洗掉,哪知一回頭,就看到那小男孩站在後頭,用嗔怨的目光盯著他們。
“你怎麼在這裡?要......一起玩嗎?”說完,見小男孩不吭聲,他便拍了拍小婉的肩膀,“他是你家的人吧,他不會說話嗎?為什麼我每次叫他他都不答應?”
小婉回頭,大眼睛撲閃幾下,又轉過頭來,看向徐衝,“誰?你在說誰?”
“不是你兄弟嗎?和你爹爹長得那般像......”徐衝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那個小男孩不見了,他們身後,是一臉陰沉的父親,正盯著他胸口的那塊泥巴,仿佛那是全天下最臟的東西。
再後來,他許久都未見到那個孩子,有一天夜裡,他被尿憋醒了,出去解手時,卻又一次看到了他,那是徐衝最後一次見到他。
夜深人靜,小男孩卻獨自一人站在萬家的院外,看著裡麵房屋的暗影。他的背影看起來很是落寞,仿佛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徐衝忽然有些心疼,因為他自己也常因為父親的責罵不敢回家,在門外徘徊很久很久。
“你餓了嗎?我這裡還有些點心......”
話還沒說完,小男孩卻旋過身來,原來,他不是個聾子啊。不過他還是沒有說話,隻看著徐衝,伸手摸了摸扁扁的肚子。
“看來是真的餓了,”徐衝會心一笑,“你等等,我去給你拿吃的。”
說完,他偷偷摸摸溜進灶房,出來時,手裡多了個油紙包,裡麵裝著幾塊馬蹄糕。小男孩沒有走,但他蹲在院門外麵,低垂著頭,許是已經餓得腿軟了。
徐衝知道那種感覺,前心貼著後背,胃裡空得想吐,所以每次犯了錯,他不怕父親打罵,就怕父親罰自己不準吃飯。還好有小婉,她總會從家裡拿出些吃的給他,幫他熬過了一個又一個難熬的夜晚。
今天,他自己也可以幫助彆人了,這種感覺讓小小的徐衝熱血沸騰。
“喏,給你。”他將紙包遞過去,“很好吃的,娘隻準我每天嘗一塊......”
小男孩抬起頭,油紙包從徐衝手中落下,馬蹄糕滾了出來,沾上了母親臨睡前燒紙剩下的黑灰。
小男孩嘴巴裡也塞著紙灰,滿滿當當的,將他的兩頰都撐圓了。可他似乎不滿足,還在一把接一把地將地上的紙灰往嘴裡塞。
那天,是中元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