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徐衝有一雙淩厲鋒銳的眼睛,所以即便天光暗了,卻還是能將屋中的事物儘收眼底。他沒有看到自己的劍,也許它真的在他跌落懸崖時被甩飛了。
不過不要緊。
徐衝扭頭看向李庸,他現在斜靠在草榻上,翹著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地哼唱著小曲兒,一副再放鬆不過的樣子。
徐衝眯起眼睛:他隻需要用一隻手,就能扭斷李庸的脖子,但可能會費點功夫,李庸的掙紮說不定還會將院子裡的人引進來,可是現在他沒有太多選擇。
這麼想著,他稍稍挪動了一下那條傷腿。很疼,和胳膊帶給他的疼痛一樣,稍稍挪動一寸,都會疼他的汗毛全部立起。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李庸現在已經基本痊愈,若是搏鬥時他攻擊自己的腿和胳膊,那麼他的勝算可就小得多了,說不定,還會被他反製。
想到這裡,徐衝猶豫起來,眼角的餘光偷偷瞟著李庸,心中謀劃著除掉他的辦法:把纏在胳膊和腿上的白布拆掉,套住他的脖子?可是如此一來,李庸定要問起,那要如何回答他?
各種念頭糾纏在一起,攪得徐衝太陽穴上那根筋又突突跳了起來,這是頭風症發動的前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皺起眉頭,用沒受傷的那隻手用力按壓太陽穴,希望將病痛壓製下去,一邊還在謀劃著如何殺掉李庸。
可就在這時,屋門卻被推開了,還未看到人,徐衝鼻中已先嗅到一股香氣,是花香和飯香相結合的味道,和他剛蘇醒時聞到的那股味道一樣。
一個姑娘站在門口,和李庸說得一樣,她容貌秀美,體態婀娜,雖穿著粗陋的農服,卻也難掩嬌美的姿容。
看見徐衝醒了,她也沒有多問,隻衝他微微一點頭,彎腰將手中的托盤隨意放在地上,先把上麵的一隻碗遞給李庸,然後端起另一隻走到徐衝身邊坐下,盛起一勺粥,送到他的唇邊。
徐衝有些不好意思,他長到這般年紀,卻很少接觸女人,更何況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子。他看著她,脖頸僵硬,一時不知該不該將嘴巴張開。
“你受了傷,不方便進食,那位公子傷未好時,也是我每日喂飯,所以公子大不必不好意思。”那姑娘似乎看透了徐衝的心事,微微一笑,又一次將勺子遞了過去。
“就是就是,人家姑娘是治病救人,一片好心,你倒莫要顧慮太多。”李庸在一旁不懷好意地笑著,倒將徐衝弄得滿臉通紅。
他道了聲謝,伸出一隻手從她手裡接過碗,也不用那勺子,仰頭將一碗粥喝下,又將空碗送回那女子手中。
“哎呀,你這可是牛嚼牡丹,糟蹋了子豫姑娘做的美食,”李庸搖頭晃腦,撚起勺子,將一勺粥送進嘴裡,口中讚歎道,“子豫姑娘,你這碗粥中到底放了什麼食材,為何如此香甜可口,我長了這麼大,還從未喝過如此好喝的粥。”
子豫對他淡淡的,“肉粥中加了一些花汁罷了,沒有公子你說得那般神奇。”
可是徐衝也覺得她過於自謙了。這碗粥,融合了肉和花兩種香氣,本應該南轅北轍的兩種氣味,卻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不僅沒有互相壓製,反而相得益彰。肉香和花香因為對方的襯托而更加濃鬱,連他這般“牛嚼牡丹”地咽下去,都回味無窮,想再喝上一碗。
“子豫姑娘,這粥裡沒有藥材嗎?你從不熬製湯藥給我,可是我這身體卻是一天好似一天了,再過上一兩天,應該就能下床走動了。”李庸一邊說一邊舒展著筋骨,臉上還掛著諂媚的笑容,“還是說,你們這山穀中種著一味神藥,香氣撲鼻,卻不為外人所知,就像姑娘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