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已經吃完了香蕉,一根手指立起,將香蕉皮轉得虎虎生風,“依我看,徐衝早就發現自己斷錯了案,抓錯了人,所以先我們一步,跑了。”
“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趙子邁語速極快地反駁回去。
“不是嗎?你怎麼知道?人心這玩意兒,深不見底,趙子邁,你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又怎能對他人做出定論?”
桑眼珠子一轉,攫住他想躲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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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第一片雪花的時候,徐衝看見子豫端著托盤朝自己住的這間茅草房走來,她身上還裹著那件累著補丁的粗布衣裳,輕盈地在奇花異草間穿行,看似不相宜卻又及其相宜。
徐衝倚在床頭,目不轉睛地看她,他的手和腿現在都可以動了,卻按照子豫的吩咐,未從床上下來過。透過窗戶,他的目光撞上她的,兩人皆心頭一動,卻誰都沒有說話。
子豫走進屋來,還向往常一樣,將碗遞給徐衝,她看著他喝完,將碗接了回去,這才道,“你方才望著我做什麼?”
“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徐衝衝她微笑,“她也總給我送吃的,若沒有她,我可長不了這麼壯,更不可能當上捕快。也許......也許早在某一個寒冷的冬夜餓死在街頭了。”
子豫的嘴唇動了兩下,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終於,她壓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句話,眼睛朝窗外瞟了一眼,輕聲道,“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吧?今晚子時,我就帶你離開這裡。”
“已經可以動了,雖然還不是那麼利索,”徐衝的目光掠過自己被白布纏著的腿和胳膊,“這些帶子我早已解開了,現在纏在上麵隻是做做樣子,對了,我的劍......”
“晚上我幫你拿過來。”子豫的眼睛生得仿佛比彆人靈動許多,所以哪怕她的聲音總是淡淡的,但是眼神卻能讓人感受到她的內心。比如現在,徐衝看著她的眼睛,心中忽然多了些許安慰,哪怕他知道今天晚上他們要麵對的是重重困難險境。
“為什麼要幫我?”他還是沒忍住,問出這句話來。
子豫稍稍一愣,垂下了頭,“我......”她揉搓著自己的衣角,“我也不想留在這山穀中,成為它的幫凶。”
“這山穀很美,若是沒有它,倒是一處桃花源地。”其實徐衝很想說:若是沒有它,若是隻有我們兩個,留在這裡倒也是很好的。可是他看著她,心中滿是忐忑,終是沒將這句話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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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風雪越來越大,雪花從黑得看不到儘頭的天上撲下來,在穀中積出厚厚的一層。可是徐衝看到,那些鋪滿了山穀的鮮花卻沒有因為寒冷而枯萎,它們雖然沾滿了雪粒,卻仍盎然盛放,完全無懼風雪的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