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棕色的田梗經緯交織,梯田裡掀起一層層的浪。稻子熟了,被風一掀,不情願地抬起頭,露出深淺不一的黃色來,像灑了滿地的碎金。
“爹,彆人家都在收稻子,咱們怎麼不收?”
“不能收,你娘就在稻子裡呢。”
“我娘?”
“昨晚,她還和我說話來著,月亮很大,我看到她的影子在稻田中,比稻子高出一截。我告訴她,我想她了,過幾年,等你長大了,就去找她。”
“您......也要到那裡去?”
“這稻田多好啊,就跟咱家的一口人兒似的,隻繞著咱們的屋子長,不往彆家跑,從你太爺爺那輩就開始了,一直沒有變過。”
“爹。”
“嗯?”
“我將來也會變成稻子嗎?”
***
重城,包京城之南,轉抱東西角樓,長二十八裡。
門七,正南曰永定,南之左為左安,南之右為右安;東曰廣渠,東之北曰東便;西曰廣寧,西之北曰西便。
其中的第七門西便門是北京外城西段北垣上的城門,與東段北垣上的東便門相對,是從外城出城向西北方向行走的孔道。由於其西北兩向都通玄門故址,故進出外城的駝隊和行人大多走此門。
平日裡的西便門大街人頭攢動、摩肩接踵,馬車若想在中間開辟出一條道來,就不得不以車夫扯破嗓子作為代價。可是今日,街市上卻呈現出一派異相,人群就像覓到食物的螞蟻,黑壓壓地全部擠在最南端的南燕角,其它地方倒空蕩蕩的,難得看到幾個人影。
見此情景,寶田很是得意,他朝前麵那匹黑棕色的大馬抽了一鞭子,然後回頭衝馬車裡喊道,“公子,方才您還怪我備了馬車來接您會不好通行,可這一路上都沒什麼人呢。”
“總是忘了規矩,不要再叫公子,要叫通判大人。”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了,趙仔邁從裡麵探出頭來,他個子很高,所以要微駝著背,才能避免腦袋觸碰到棚頂,“還有,如今你也是我手下的一名衙役了,莫總是想著我一個人的吃穿住行,而要學著查案,否則父親的名聲也會因為我們兩個受到影響。”
寶田“嗤”了一聲,“公子,不是,通判大人,那位徐大人總故意挑您的毛病,動輒為難咱們。就比如今天,天寒地凍,他們誰都不樂意出來,徐大人偏就指了您出來辦案,他們在府裡烤炭盆子。公子是什麼人,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要不是我臨時找了輛馬車過來,您還不得凍得手腳僵硬嗎?依我看,您索性不要做了,讓老爺幫您再謀一份差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