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輩子都沒有這般慌亂過。
好在趙子邁沒有支撐太久,他忽然腦袋一沉,重重磕在桌麵上,閉上眼沉沉睡去了。
見狀,一直站在院外不敢進來的老管家周培輕手輕腳走了進來,看了已經睡著的趙子邁一眼後,斂著氣請示,“老爺,少爺睡了,老奴把他攙回房吧,坐久了著涼就不好了。”
趙文安的思緒被他打斷,眼皮子動了動,回過神來,輕聲道,“周培,在你眼中,我是個偏心的父親嗎?”
周培嚇了一跳,“老爺的家事,我們這些當奴才的,怎敢妄加議論,再說您貴人事多,一年到頭也在家住不了幾日......”
趙文安冷笑,“老頭子,你最是個狡猾的,可你不正麵回答,就已經算是回答了。”
周培躬下身子,“老爺,您切莫多想,任憑誰家的孩子,那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的,不過既然大小姐她已經不在了,您就不如多放些心思在少爺身上,畢竟,他現在是您唯一的孩子了。”
趙文安垂頭看向趴在桌子上的趙子邁,他和自己生得很像,從麵貌到身材,簡直像是一個模子中印出來的,可是自己真的曾對著這張臉,說過他不像自己的話嗎?他不太記得了,但子邁是這般說的,那就應該是真的。
他也確實是偏心了吧,否則,不會連周培都看出來了。
可是子瞳的母親去得早,那時她又總怕自己把對她的愛轉移到這個弟弟身上,所以為了安撫她,他難免要做出一副多疼愛她一點的樣子來。
真是這樣嗎?這就是他的苦衷嗎?
趙文安在心裡斷然否定了自己的虛偽:不,這並非主因,他和子瞳的母親是少年夫妻,感情頗深,他在她臨終前答應她,要一輩子好好照顧子瞳。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的心確實是更偏向這個女兒的,她驕傲跋扈,堅韌不屈,天塌下來似乎都壓不倒她。他很少見到子瞳哭,和踩死一隻螞蟻都要掉眼淚的子邁相比,他明顯更欣賞前者的做派。
因為她的這一特質,和自己簡直一模一樣。
趙文安垂下手,冰涼的指頭觸上趙子邁溫熱的額頭後,心中顫了幾顫,眼眶裡竟有了幾分濕意,“終究,是為父做錯了,你極力地在我麵前表現,費儘心力將我從困境中救出,其實,是在彌補心裡那個永遠都填不平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