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騷動了起來,如章生一所說,高牆內的這些人,彆的本事不大,察言觀色的本領是舉世卓絕的。他們有比狗還要靈敏的鼻子,嗅到危險不是衝自己過來的,便一個個又開始壯起膽來。
議論聲紛遝至來,有心的,無心的,將這對父子包圍在中間。
可是現在,趙文安已經無暇顧及這些議論,即便它們會影響他的仕途,會永生永世成為他趙文安身後一片驅逐不散的陰影,那又如何?
他用一根指頭去觸碰子邁的指尖,溫情滿得快從眼中溢出來了,“你不用怕,爹早就知道了。”
說完這句隻有他和他能聽得懂,隻有他和他能聽見的話後,趙文安轉向湖麵,嘴角一動,綻出一個不屑的笑,“妖言惑眾,你根本不是我女兒,你說出的話,難道老夫會信一個字嗎?我的兩個孩子一向關係親睦,何況子瞳失蹤那年,子邁隻有八歲,他怎麼可能殺人?”
子瞳不動聲色地等他將話說完,眼角朝上一挑,露出一個有些邪魅的笑,“父親大人,您做事一向縝密,可是麵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能免俗地變得粗疏了,不如,您先看看這雙腳......”
她的手指又是一動,章生一的鞋襪便飛了出去,露出裡麵那雙鷹爪似的腳,這雙腳,本已經被胡太醫治得大好了,可是今早,卻又急劇惡化,恢複成未醫治之前的模樣。
“鳥爪症,古醫書記載,得此病者,小趾消失,甲若尖鉤,覆有鱗片。”她悠然一笑,將一本破舊的書冊扔到趙文安的腳下,“書上寫得清楚明白,戕害手足者,易患此病。”
一本被燒掉的書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章生一不知道,可人群卻又一次沸騰了,更有好事者,把書撿了起來,將上麵白紙黑字的記載,重新讀了一遍。
“嚇,天下竟有這樣的怪病......”
“看來這章生一真的殺害了自己的兄長......我以前見他走路不穩,還以為是.....”
“歹毒......歹毒啊......”
趙文安卻像是沒有聽到這些嘈雜的議論聲一般,他臉上的每一條紋路都清晰地凸顯了出來,被月光映成了深壑。手心裡動了一下,子邁將手從他的掌心中抽出,用這世上最純白最無辜的眼神望了他一眼後,緩緩俯身,伸手朝腳麵探了過去。
“不要。”趙文安喊了一聲,一臉驚恐地伸手欲阻止他,卻被他一把推開了。
“爹,”趙子邁的臉被月亮鍍上了一層不詳的光輝,他在笑,一顆淚卻從眼角滴下,化作永恒,“兒子不孝,您要......保重自己。”
說完這句話,他昂首看向湖麵上的人,淡淡一笑,然後一手一隻,脫掉了自己的靴襪。
一雙和章生一一模一樣的鳥爪,赫然出現在眾人麵前,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嘑,山呼海嘯一般,將他圍困住。趙文安雖然已經猜到,可是在親眼看見時,還是不免心驚。
“子邁......”他衝兒子伸出手,他已經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所以聲音變幾乎變成了咆哮,“子邁,回來,到爹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