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也知道自己的方子錯了,隻是當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所以隻能一條道走到黑,隻是可憐了那高懷仁,明明醫術勝人一籌,卻為了救人,落得這麼一個慘死的下場。”
穆小午眼睛中浮上一層光,“可我還是有一點想不明白,天花不算是罕見之症,為何太醫院那麼多人都治不好鄭親王的病呢?”
“爹說,世伯的病不是天花,而叫‘不可說’。”趙子邁一臉無辜天真,“世上還有這種怪病,好生奇怪。”
穆小午凝神想了一會兒,臉上忽然一紅,全都明白了:鄭親王染上的是滋生於花街柳巷八大胡同的那種怪病。朝廷雖然禁娼,但士大夫甚至皇族自明代就好狎優,蓄養家班。這些徽班弟子被稱為“兔子”或“小唱”,每當華月照天,銀箏擁夜,家有愁春,巷無閒火。
而鄭親王,也流連於鶯千燕萬中,淚隨清歌並落,學語東風不覺。
當然,那怪病的症狀雖然和天花相似,但太醫院那些精明的太醫們並非診斷不出來,隻是無法如實將此病告知先皇,給皇室臉上抹黑,所以即便冒著貶官流放的風險,也隻能萬般無奈地說一句“下官無能。”
可是......難道隻有楊忠一人以為鄭親王患的是天花,所以才按照天花的治法將他治死了?
不可能,他何至於冒著滅族的風險去做這樣一件傻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看出了鄭親王得的是不能說出口的病症,也按照此病的方子來給他治療了,隻是,那病甚是凶險,所以即便他使勁渾身解數,終究還是回天乏力。
但他又為何要像預料到了結局一般,提前逃走呢?穆小午沉吟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是高懷仁,高懷仁告訴楊忠依他的方子治下去,鄭親王隻能是死路一條,楊忠知道他是對的,卻不能再走回頭路,所以從親王府回家後,就連夜攜眷逃了。
可是,還是有一點說不通啊,楊忠身為太醫院的醫士,七套藥鍋的繼承人,為何會隨隨便便就聽信了一個民間大夫的話?
穆小午想不明白,仰頭看向那灰不灰藍不藍的天空,靜靜地發了好一會子呆,直到......她聽到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院門前經過,才恍然回過神來,走到院門處朝外麵觀瞧。
一個頎長的身影正順著甬道向內院的方向去了,那人手裡提著一隻皮箱,看背影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
“周家又來客人了嗎?”
穆小午看著男人的背影,自顧自咕噥了一句,可是緊接著,她就聽到了曹雲略顯得有些激動的聲音,“少爺,少爺您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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