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果然很美。”
那個女孩子的聲音又出現了,就在曹雲的身後,她頭頂的珠花從曹雲沒有腦袋的脖子上冒出一線光,像一雙偷偷窺視的眼睛,嚇得陸驚鴻登時閉上了嘴巴,將那聲尖叫壓回喉嚨中。
原來她一直都在,在這裡等著自己醒過來,向她展示自己的傑作,然後,再漫不經心地問上一句:怎麼樣,和我比起來,你還是稍顯稚嫩了吧。
當然這句話那女孩子沒有宣之於口,可是當她從曹雲身後走出來,用那雙美目盯住陸驚鴻的時候,她卻清清楚楚地讀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
這世上的惡總是相通的,所以陸驚鴻才會害怕,因為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她殺人總是不留活口,那麼這一刻,又怎可能奢望絕處逢生?
“月......月光......”口中不自覺說出這兩個字來,兩個她聽不明白卻又覺得與自己息息相關的兩個字。
女孩子抿嘴一笑,瞳子裡似有流星劃過,美得不似凡人,“不是我要你死,隻是他們說,月光先落到誰身上,誰就是上天選定的罪犯,所以,是天不讓你活著,你莫要怪我。”
陸驚鴻聽懂了,可是又沒有完全懂:明明月光如水,灑滿了山穀的每一個角落,為何她說自己才是被上天選定的罪犯?
“他們都被我殺了,現在這穀底,隻有你一個活人,所以便隻能拿你的命了。”像是猜透了她在想什麼,女孩子斂起笑意,嘴角卻仍舊翹著,臉上現出一點含著死氣的殺意。她朝陸驚鴻走來,來到她身邊時,眉毛挑起一點,喑著嗓子一笑,“我該用什麼法子殺你呢?或者,你在這些人裡麵選一個?你喜歡哪種方式,我都聽你的。”
聲音很怪,不再是稍顯稚嫩的女聲,後麵似乎還藏著一個低沉的男音,本是好聽的,可是兩相混雜,就顯得頗為怪異了。
陸驚鴻拚命朝另一側瑟縮著身子,腦袋搖得像撥浪鼓,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下,在布滿血汙的臉上衝刷出兩道白印。她現在哪裡像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江洋大盜,分明就是屠所牛羊,任人宰割。
女孩子於是又笑了一下,提起一隻血淋淋的手掌朝陸驚鴻按過去,握住她那根細弱的脖子的時候,卻並未使勁,又踮起腳,將嘴唇送到她的耳邊,鼻翼微微聳動,悄聲道,“這麼一條肮臟的靈魂,真是合我的胃口,所以,我跟了你好些日子了,看你裝成淡泊清高的模樣,看你在跟那個男人在床榻上翻滾的時候,才稍稍露出一點本性來。”
她“嘖”地笑了一聲,噴出的寒氣將陸驚鴻驚得一個激靈,“忍得很辛苦吧,你這樣的人,惡是天生刻在骨血裡的,不殺人就像溺水了似的,會把自己憋死。我想,你小時候一定也糾結痛苦過,不斷地質疑,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用疼痛來克製惡念。”
她說著用另一隻手將陸驚鴻的袖子朝上一擼,兩根指頭撚住她的腕子輕輕一轉,露出上麵交錯的疤痕,“可是你最終失敗了,惡是你的本性,你打不過它,隻能接受,甚至因為被壓抑得太久了,反而愈發變本加厲起來。”